“入贅?!”
任憑溫言見過什麼風浪,當她聽到“入贅”二字還是忍不住提高了音調。
這位甯安公主一天天都在想些什麼,為何入贅這樣的事情都想得出來。
震驚之餘,溫言又覺得有些無奈,這一世的境遇聽上去真是比前世的遭遇害慘。
前世即便陛下要賜婚,好歹也會給她個拒絕的機會。現在這群人直接派人到溫府“提親”,又一副不容拒絕的樣子,當真是不把從商的放在眼裡。
早知如此,倒不如于那考場上認真作答,大小博個功名,也省得如今日這般受制于人。
或許她應該慶幸,至少那公主沒說要養了她當外室。
溫言整理好衣裳,對着銅鏡随意将長發束起,問妙香道:“妙香,來說媒的人呢?我娘親可還在應付他們?”
溫持素打理溫家從内到外的事情倒是得心應手,但若是要她對付官家的人,溫言也有些擔憂。
她惹上門的事情,還得她自己應付才是。
妙香還不知當下的事情有多嚴重,她隻感歎于她家小姐聰慧,道:“小姐,你怎知那些人還在府上?難道真如你從前所說,萬物于書中皆有答案?”
溫言道:“若不是他們還在府上,你怎會一直守在我房門外聽動靜。”
這幾日溫言早不似從前那般日日早起讀書,她懶散下來,妙香也不再打擾。妙香這般,大約是來的人不好搪塞。
溫言道:“妙香,再有這種事,你直接喚我起床便是。”
妙香道:“是夫人說了待小姐睡醒再說,若非聶大人派來的媒人與公主府的人碰上了,也不必小姐親自去見了。”
溫言猜出她娘親想晾着那兩撥人,遂點了點頭:“這樣也好,聶大人派來的人知道甯安公主有這心思,大約也不敢和公主府搶人。”
妙香問:“小姐,難道您真要應了甯安公主的要求?”
“怎會。”溫言想也沒想便否決了,“聶大人不懷好意,那甯安公主也未必是善類。妙香,我還沒問你呢,那甯安公主做了那麼許多好事,又是許女子入學堂,又是許女子外出經商,這些事情你為何從不說與我聽?”
妙香哪裡想到溫言會突然關心這些,她委屈道:“小姐冤枉,從前我想同你說這些事,可你一門心思隻顧着讀書,哪裡會聽我講這些。”
“可我重……”溫言本想說她重生之後便不再執着于研究那些詩書古籍,又怕吓着妙香,隻好将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道:“罷了,這些事情往後你要多與我說說。”
妙香還不知事情有多嚴重,她道:“這就對了,小姐從前兩耳不聞窗外事,遲早會把自己悶壞了。”
溫言沒有接話,隻是着銅鏡端詳了一下。她确認自己這裝扮不會被人瞧出女兒身,這才直起身子道:“一會兒見着他們,可不許一口一個小姐了。”
雖說公主派來說媒的人大約知道她是女兒身,可聶大人府上的人也得瞞着。
妙香點頭應下,引着溫言往偏廳去。
溫持素坐在主位,望着來說媒的兩人,面色中隐隐透着幾分不悅。但眼前兩位媒人畢竟是官家的人,得罪了哪個都不好,她隻能假意賠笑。
溫言一進偏廳,先同溫持素問安。她于溫持素右手邊的椅子坐下,打量着前來說媒的人。
坐在右側穿着花布衣裳,妝容浮誇的婦人是皇城裡有名的媒人。京城裡有大戶人家說媒,大多會請她出面。這人能說會道,即便是缺胳膊斷腿,她也能想辦法給人給誇出個花兒來。
按理說官家小姐公子的婚事都有上頭人指婚,原是不會請她說媒。但溫家是商賈之家,皇帝是不會過問。現在是聶家有意結親,自是要按着尋常百姓的規矩來。
至于另一邊那位,來替拓跋甯安過來送婚書的不是旁人,正是一直跟在拓跋甯安身旁的那兩位姑娘——星落與月影。
替聶大人說媒的媒人顯然也沒想過會遇上公主府的人,見星落眼神銳利如刀,她原本能言善道的一張嘴就像是被漿糊黏住了一般。
莫要說是媒人,就是聶大人自己恐怕都沒想到甯安公主要與他搶人。
溫言笑道:“今日府上這般熱鬧,我還以為下頭的鋪子出了什麼事。”
許是拓跋甯安一早交代過什麼,今日星落倒沒有死死瞪着溫言,而是站在月影身旁一語不發。
月影似乎笃定溫家一定會選擇與公主府結親,她望向那媒人的眼神裡都透着輕蔑,見溫言來了,她起身拱手道:“溫公子,這是我家主子命我送來的婚書,若您願意入贅公主府,明日聘禮便會送到府上。”
看似在詢問溫言是否同意,語氣卻不像是能許她拒絕的。
溫言挑眉:“聘禮?不愧是公主,當真大氣。”
她還以為拓跋甯安也想着趁機奪了溫家的财産,想不到她如此被脅迫,還能有聘禮。
不對,溫家又不差拓跋甯安那點聘禮。
這位公主分明是想放長線釣大魚,要圖謀更多。
月影看了眼一旁不敢出聲的媒人,朗聲道:“公主知道溫公子不缺銀錢俗物,除去應有的金銀錦緞,聘禮另有古玩二十件,前朝宋琰之丹青兩卷,梁珏墨寶一卷。”
旁的也就算了,兩位名家的大作實在稀罕,即便前世溫言位極人臣,也隻在宮裡的藏書閣見過。
聶大人派來的媒人替無數人說過媒,這樣的陣仗還是頭一次見。
她料想這樣的好處溫言必不會拒絕,隻能悻悻離開,去同聶大人複命。
那些錢财溫言倒是不在意,可她一聽說有書畫,不免眼睛一亮。
她素來喜歡這些東西,隻是前世她不便表露喜好,生怕有人想要對她行賄。
如今甯安公主要拿這些東西做聘禮,她雖知道不該收,可她實在不忍心開口拒絕。
正當溫言糾結該如何開口,溫持素輕咳一聲,将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溫言望着月影,收起眼中的不舍,正色道:“兩位姑娘,還請二位回去告訴甯安公主,這婚書我不能收。”
月影道:“如此說來,那些字畫,溫公子也不想要了?”
溫言抿了下唇,那些字畫她的确心動。可明知那些字畫是拓跋甯安引她上套的,溫言還是忍不住開口道:“若我願意出重金買下,不知甯安公主可願意割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