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放棄?
溫言想着前世的情形,再死一次她倒是不怕,可即便她死了,又能如何?
前世她想做之事好像沒有一件事都完成,即便她好不容易為百姓謀得了些什麼,等新帝登基時,那些律法便全部被作廢。
好像唯有當初救下甯安公主,算得上是她做成了的一件事。
如今面對拓跋甯安的逼問,溫言無奈道:“此舉稍有不慎,便會帶來滅門之禍。我雖有過女扮男裝入朝為官的想法,但我也不能因為自己的一時意氣害了家中人。”
前世溫言若不是顧着京中的母親,也不至于在流放路上自盡。若她孑然一身,怎麼都可以設法逃走。偏偏她得顧着家人,顧着生養她的母親。
“溫言,你怕了?”拓跋甯安有些失望地望着溫言。
前世的溫言那般大膽,從未畏懼過什麼。
為何這一世的溫言會如此的束手束腳?
這一世,她已經先一步替溫言掃清了許多障礙。隻要溫言如前世那般入得朝堂,她們二人攜手,必不會讓皇權落到那些皇子手中。
拓跋甯安謀劃了許多,唯獨沒想過溫言會怕。
溫言坐直了身子,望着步步緊逼的拓跋甯安,她的眼中再無方才的慌亂,反倒多了幾分誠懇,道:“回公主,殺身之禍,我自然是怕。”
溫言已經确定,拓跋甯安亦是重生。溫言想着,拓跋甯安能從冷宮出來,還住進了她前世的府邸,又幾次三番地去尋芳樓抓她,大約是想要她做些什麼。
想來也是,公主如今的地位,想要什麼沒有,怎麼會大費周章地非要抓她?
若為了與那些人奪權,許多事情便說得通了。
如此看來,“劫色”之事倒是她多慮了。
隻是公主此次達不到目的,也不知道會不會就這麼放過她。
想到前世的遭遇,溫言勸道:“公主,而今權柄大多落在男子手中,争權奪勢不是明智之舉,明哲保身才是最要緊的。”
與那些人争,或許當下能讨得好處。可一旦權力更疊,她們便會成為犧牲品。
也并非溫言膽小,隻是前世的經曆早将她的心氣消磨殆盡。前世她做了那樣多,隻因為是女子,便要青史無名,不得善終。
若要她再來一次,實在太累。
拓跋甯安道:“明哲保身?溫言,你當真以為不參與那些事情,便可保全自身了?”
溫言道:“總好過深陷其中,逃無可逃。”
拓跋甯安望着溫言,神色複雜。
前世拓跋甯安也想着不參與那些鬥争便無事,可生在皇宮之中,她若不争,變成了皇權的犧牲品。
至于溫言,看似可以置身事外。
可溫家作為皇城裡最為惹眼的商賈,一旦國庫空虛,除去要增收尋常百姓的賦稅,隻怕也少不得惦記溫家的财産。
到那時,随便給溫家安個罪名,便是抄家滅門。
這等不入流的事情,拓跋甯安雖不屑去做,但她的皇兄卻做得出來。
拓跋甯安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以急于一時。以溫言的才智,這其中道理她過不多久便會自己想明白。
“罷了,溫言。既然你怕了,我便放你回去。”
說罷,拓跋甯安微微側身,似是真要給溫言讓路。
不必委身于公主府,明明該松一口氣,可對上拓跋甯安的眼睛,溫言竟沒由來地覺得有些失落。
溫言細微的神色變化落在了拓跋甯安眼中。
溫言此刻的模樣,活脫脫一隻剛被抓回來的貓兒。起先以為要被主人責罰,後來見主人不理她,又開始想要靠近。
這些情緒,大約溫言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雖然溫言不确定拓跋甯安會不會再次抓她,但此時能逃出去喘口氣也是好的。
溫言毫不猶豫地站起身,都未行禮,便逃離了拓跋甯安的卧房。
拓跋甯安緩緩轉身,望着溫言的背影,嘴角不自覺上揚。
她笃定溫言會回來找她。
若溫言不回,她便再抓一次。
溫言逃去公主的卧房,才一出門,便對上了月影、星落的目光。
見那二人正欲拔刀,溫言從容道:“是你家公主要放我走,你們可不得無禮。”
月影收好刀,拱手對溫言行了個禮,道:“溫小姐多慮了,既然溫小姐要離開,我這就為溫小姐安排馬車。”
溫言有些得意地沖着一旁似有不滿的星落挑了下眉,好言勸道:“别老是瞪着我。而今的形勢你們可比我清楚得多,你總這般沉不住氣,當心害了你家公主。”
“你!”星落一臉不忿,還是被月影攔住。
接連兩次被拓跋甯安抓來,這般耽誤她正事,若說一點脾氣都沒有,也是不現實的。
見拓跋甯安的侍從被她堵得說不出話,溫言這才覺得心情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