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季節總是黏膩潮濕,老宅的青瓦上不斷淌下細密的雨簾,将整座園子浸在朦胧的水霧裡。宋歲昭蜷縮在二樓書房的藤椅上,蒼白的手指捏着鋼筆,在設計稿上畫下最後一條曲線。胃部突然傳來的抽痛讓他猛地一顫,鋼筆在紙上劃出歪扭的墨痕。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發作。生活的壓力與内心的焦慮像無形的藤蔓,緊緊纏繞着他本就脆弱的身體。宋歲昭放下筆,輕輕按住胃部,試圖緩解那陣絞痛。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芭蕉葉上的聲音,混着遠處隐約傳來的悶雷聲,讓整個空間顯得愈發壓抑。
“還在裝模作樣?”熟悉的嘲諷聲從門口傳來。宋歲昭擡起頭,看見陳安瀾倚在門框上,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将他襯得冷峻而矜貴。男人修長的手指夾着一支雪茄,青煙袅袅升騰,在他棱角分明的臉龐前氤氲出一層朦胧的霧氣。
宋歲昭别過臉去,不想理會他。自從成為名義上的兄弟,陳安瀾似乎就以刁難他為樂。無論是在家族會議上否定他的提議,還是在生活中處處針對,陳安瀾的每一個舉動都像是帶着刺,紮得他生疼。
“怎麼,連招呼都不會打了?”陳安瀾緩步走進房間,皮鞋踏在木地闆上發出沉穩的聲響,“聽說你最近在學設計?就憑你?他走到書桌前,随意翻看着宋歲昭的稿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宋歲昭猛地站起身,想要奪回自己的東西,卻因起身太急,胃部的疼痛如洶湧的潮水般襲來。他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踉跄着扶住桌子,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陳安瀾注意到他的異樣,眉頭微皺:“裝什麼?别以為這樣就能博取同情。”話雖如此,他的眼神卻不由自主地落在宋歲昭緊按着胃部的手上。
宋歲昭咬着下唇,強忍着疼痛,用手語艱難地比劃着:“出去。”他的眼神裡充滿了倔強,卻掩蓋不住眼底的痛苦。
陳安瀾冷哼一聲:“别給臉不要臉。”說完,他将設計稿随手一扔,轉身離開了房間。門重重關上的瞬間,宋歲昭再也支撐不住,跌坐在地上,身體蜷縮成一團。胃部的疼痛像一把鋒利的刀,一下又一下地剜着他的内髒,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衫。
也不知過了多久,疼痛稍稍緩解,宋歲昭掙紮着爬起來。他拖着虛弱的身體回到卧室,剛躺到床上,新一輪的絞痛又開始了。這一次比之前更加劇烈,他咬住被角,壓抑着不讓自己發出聲音,淚水卻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落。
深夜,雨依舊在下。陳安瀾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白天宋歲昭蒼白的臉色和痛苦的神情,不斷在他腦海中浮現。他猛地坐起身,點了一根煙,試圖驅散心中莫名的煩躁。可煙霧缭繞間,宋歲昭那倔強又脆弱的眼神,卻愈發清晰。
“該死。”陳安瀾咒罵一聲,穿上睡袍,走出房間。他鬼使神差地來到宋歲昭的房門前,猶豫了片刻,還是輕輕推開了門。
房間裡一片黑暗,隻有窗外微弱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陳安瀾借着月光,看到床上蜷縮成一團的身影。他走過去,打開床頭燈,柔和的光線照亮了宋歲昭蒼白如紙的臉。他的額頭上滿是冷汗,嘴唇毫無血色,眉頭緊緊皺在一起,顯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陳安瀾心中一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觸手一片滾燙。“小啞巴,醒醒。”他輕聲喚道,聲音裡帶着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關切。
宋歲昭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是陳安瀾,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随後又閉上了眼,似乎不想面對他。
“别裝死,你怎麼了?”陳安瀾的語氣有些着急。宋歲昭沒有回應,隻是用手無力地指了指自己的胃部。陳安瀾這才明白,他是胃病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