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知這道理,可還是将錯就錯,步步深陷。
她和賀雲野,仿佛始終被困在這樣的怪圈裡,糾纏着無法解脫。
誰也不肯就此解脫。
* * * * * *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賀雲野都在忙項目,中途鐘蘭雅幾次約他見面,都被他找借口推拒了。
他經常住在公司,回家的頻率不太固定,期間溫荷月從沒有主動聯系過他,似乎也并不關心他在哪或去哪。
在那次生病談心過後,她短暫顯露出的嬌憨與溫存,随着漸深的寒冬又恢複如常,重新變回了那個像被設定好程序的,有求必應,但平靜如一潭死水的妻子。
要不是因為挂在書房裡的那幅油畫還在,他真以為那天是自己燒糊塗了做的夢,其實一切根本都沒發生過。
……
“你說她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她之前總有意無意試探我,是不是真的打算離婚?”
俱樂部vip包廂内,賀雲野一杯接一杯地灌酒,他說不清自己為什麼這麼苦悶,明明已經很努力在忙起來了,可一旦閑下來,依舊會控制不住想到溫荷月。
想到她在茫茫大雨裡撐起的傘,想到深夜裡她掌心的溫度,想到她那雙注視着自己時,溫柔含笑的眼睛。
他疲憊且困惑,也是實在有些熬不過去,這才需要找個人傾訴一下。
坐在他對面的是葉皓,就是那個被稱為“不會塌房因為本來就是一片廢墟”的流量小生,绯聞纏身,曾被娛樂記者拍到和一群富二代出入夜店,其中也有賀雲野。
但其實葉皓是樂遊科技董事長的兒子,上面有個能力強的姐姐負責繼承家業,下面有個混世魔王的妹妹讓父母操心,因此不太受關注很自由,可以勇闖娛樂圈。
早在賀雲野被接回賀家那年兩人就認識了,那時候大家都是叛逆少年,誰也看不順眼誰,但最後葉皓發現自己遊戲打得不如賀雲野,喝酒也喝不過賀雲野,打架更是打不過賀雲野。
一次又一次的敗績讓他徹底服氣,最終跟賀雲野處成了哥們,時至如今,可以說他是賀雲野在A城,唯一一個能聊點真心話的朋友了。
“你還琢磨人家溫小姐是怎麼想的,先問問自己吧。”葉皓瞥了賀雲野一眼,“我要是跟你結婚,我也得試探試探,畢竟你這人心口不一,風評又差勁。”
“……我風評再差還能有你差?”
“我又不結婚不耽誤人家姑娘,和你能一樣嗎?你浪費着人家青春,還惦記着出國的白月光,這在電視劇裡都是渣男配置,你還指望她愛你?”
這種大實話也就葉皓敢講,賀雲野瞪了半天眼睛,強忍着沒把手裡那杯酒潑在對方臉上。
他莫名其妙陷入了自證陷阱:“她不愛我,生日時為什麼給我畫那幅畫?你知道那幅畫畫得有多深情嗎?艹,我看第一眼時就被吸引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溫小姐畫得好隻是因為她有才華,不是因為别的,畢竟你送她的鑽石胸針,她連反饋都沒反饋過——那可是嘉頓拍賣會的貴族藏品,你甚至都沒機會表個功。”
其實是有機會的,隻是給這份禮物時恰逢倆人吵架,某人扔下盒子就上了樓,根本沒介紹。
明明這枚胸針是他特意拍下來的,因為覺得很配她。
他記得三年前在古鎮見面時,她裙子上就别了一枚楓葉胸針,好像是銀制的。
所以他決定給她一件更好的,可惜她也沒領情。
賀雲野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情緒:“算了,她不是那種知道東西貴重就喜歡的女人,說了也沒用。”
葉皓想了想,換上了一副嚴肅表情問他:“其實我覺得這件事的根源還是在于鐘蘭雅,圈裡人都知道你倆關系匪淺,你也從來不澄清,這樣做你的妻子就很有壓力,你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後笑話溫小姐麻雀變鳳凰嗎?”
“她不是麻雀。”賀雲野冷笑一聲,“賀家更不是鳳凰窩,嫁進賀家又有什麼值得羨慕的。”
“這種真實想法,你對她講過嗎?”葉皓無語搖頭,“而且你發現沒有,這半天你一直隻回答我半句話,關于鐘蘭雅的問題你都自動回避。”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你。”賀雲野難得沒生氣,他愣了半晌,略顯困惑地與葉皓對視,“我不太明白,可能人是會變的,又或者我本來就是個爛人,堅持不了自己的諾言。”
葉皓若有所思:“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現在已經不像當初那樣非鐘蘭雅不可了是吧?”
賀雲野沉默不語。
“這真沒什麼可自責的,當初是鐘蘭雅抛下的你,你沒義務一直等她愛她,況且這些年你也幫她不少——就算是救命之恩,難道就非得賠上一輩子才能還嗎?”
賀雲野歎了口氣:“我煩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
“皓子,你說什麼才是愛?”
突如其來的問題,也打了葉皓一個措手不及,他一時間看對方的眼神都古怪起來。
“我沒法給你解釋,你跟鐘蘭雅戀愛六七年,跟溫荷月結婚都三年了,這種事你更有發言權吧?”
“我沒跟鐘蘭雅正式戀愛過。”
“哦對,你說過她的第一選擇不是你,所以你倆沒确定過關系——但也架不住你對她好啊。”
“我對她好,是因為她救過我的命,我應該對她好。”賀雲野沉聲道,“但我現在開始猶豫,為什麼周折了這些年,我還是……”
“還是什麼?”
他将杯中酒一飲而盡,猛地将酒杯頓在桌面上。
“我還是覺得,她并不像我要找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