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過。”時臨亦站起身說,“但姐夫說得對,人總是要向前看。他們也不希望我堕落頹靡。”
時臨亦說一開始的那一個月自己根本不知道是怎麼過的,隻覺得天都塌了,很多時候是為了生存而機械般地進食,但一次次的進食換來的是一次次的嘔吐。
時臨亦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趴到垃圾桶旁用力地扣着自己的喉嚨,直到胃裡沒有一點東西。
胃酸侵蝕了嗓子,整個食道都是辣辣的。
于是他去了醫院,從不肯治療到主動治療,再到自我控制。
親人的突然離世,換來了他的麻木生活。
筆靈的突然出聲,換來了他的生存信号。
時臨亦對着墓碑看着好久,卻沒有怎麼說話,唯一說的也隻是告訴他們自己過得很好,身邊出現了一個很有趣、他很喜歡的人。
乍一聽到我以為他在說我,因為在學校裡近期遇到的人中他與我最親近。
時臨亦不避諱地将我的事情講給了他們聽。
“我想讓爸爸媽媽知道你的存在。”
時臨沂側過腦袋直面我,眼睛裡閃着一種璀璨的光芒。
“我想讓你在這個世界上有名字,想讓你在這個世界存在,更想讓你被其他人知曉。”
時臨亦眼眸沉沉,眉間流露出掙紮的意味。
我仰頭,驚奇發現自己竟然又大了一點。
我就像個小娃娃一樣可以被時臨亦抱在懷裡。但沒有人看得到我,時臨亦要是抱着我的話就像再抱一團空氣,被人看到可能會想他是不是精神有問題。
出于這個目的,我不讓時臨亦抱。
時臨亦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和看法,我比較在意。
我比較在意時臨亦在其他人眼中的形象。
畢竟在我之前時臨亦從不會暴露自己的異樣,再怎麼難受也會忍到沒人的時候。
回去的路上我昏昏欲睡,眼皮子聳拉,極強的困倦讓我來不及同時臨亦知會便陷入了昏迷。
直覺告訴我,我是又進入那種夢境裡了。
這一次,我看到時臨亦跟好幾個男生一塊出去玩,時臨亦手裡抱着籃球,其他幾位男生都穿着球衣,不一會便到了操場上。
時臨亦很順利地投了一個三分球,很順利的赢得了比賽,身上出了很多汗,他卻沒有第一時間去洗澡,而是跟着其他男生一起去小賣鋪買水買飲料買冰淇淋。
時臨亦大大咧咧地掀起衣服擦汗,臉上的笑容從未停下過。
燦爛的洋溢着青春惬意。
這個時候的時臨亦沒有潔癖。
他跟其他小孩一樣跑跑跳跳,不擔心衣服髒了怎麼辦,不害怕到家裡一頓說罵,不抗拒與人交流,回到家裡他一個人也會幹活,把自己的髒衣服洗了,閑餘時間會在姐姐到家之前做好飯菜。
兩個人不互相抱怨,隻想力所能及地做更多的事情以減少另一個人的負擔。
我恍惚地看着,想起了時臨亦通紅的眼睛。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時臨亦坐在了回學校的車上。
見我醒來,時臨亦抱起我,眼眶微紅,輕聲問我:“你剛剛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我昏迷了,什麼都不記得。時臨亦,我好像又看到你了。”我愣愣地看着他說。
“我很擔心你。你知道嗎,你剛剛突然消失,我怎麼都找不到你。”
時臨亦的掌心被他掐出了很多紅印,有的已經發紫發黑,甚至破了皮,絲絲血迹沿着紋路滲透出來。
我心疼地輕輕吹了吹,“沒事啊,沒事啊,我說過我不會離開你的,這一次太突然了,忽然一下就暈了。時臨亦,你說為什麼?”
我有意拉着時臨亦思考,我擔心時臨亦鑽死胡同。
“……我不知道。”過了良久時臨亦才說道,他皺着眉頭一副難受至極的模樣,說出的話卻認真又充滿玩笑意味,“……有的時候我真的很想、很想把你關起來。”
我隻當他在開玩笑,坐在他的腿上撇嘴。
“你把我關起來,那我怎麼和你一起上學。”
時臨亦把下巴抵在我的腦袋,像是喟歎:“是啊。所以我不能把你關起來。思浔,你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我白他一眼:“等你什麼時候把我送給别人了再說這句話吧。”
時臨亦蹭了蹭:“不要。不會把你送給别人的。”
“思浔,好喜歡你。不喜歡你離開我。”他蹭着我的頭發靠在我的耳邊低低地輕聲說。
“我也喜歡你啊。”我彎起眼睛,然後說:“你壓到我頭發了,快起來。”
時臨亦抿了下唇:“……好。”
我的頭發本來就長,不注意的話很容易被壓到,尤其是我長大了的情況下就更容易了,一拉一扯的頭皮疼。
察覺到時臨亦心情低落,我轉過頭拍了拍他的腦袋,安慰道:“我是說真的,我真的很喜歡你的。你可是我認定的使用者。”
時臨亦輕笑搖頭,似是無奈地彈了一下我的腦殼:“我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