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過,初中。
“好幾次?”
——三次,最後一次是紅色。
我擡起下巴仰着頭,目光從時臨亦頭發上掃過。
這個時候的時臨亦給人的感覺格外的乖巧,像高中隻知道學習對任何事懵懵懂懂的書呆子類型。
很難想象時臨亦叛逆的樣子。
大概就是染發?
我被這些想法逗笑了。先不說時臨亦叛逆不叛逆,就拿乖巧兩字來說,時臨亦這個人跟這兩字搭不上關系。
況且時臨亦要真是乖巧,也不至于那麼喜歡玩弄我的腦袋。
不知第幾次感覺到頭上的動靜,我麻木地張開手,大躺在筆尾底端,看着毫無波瀾,習慣至極,實際已經消失好一會了。
又一次察覺時臨亦拔掉筆帽用指腹戳筆尖,我忍無可忍地斷開了連接,木然僵硬地開口:“時臨亦,一日不碰是會要了你的命嗎。”
時臨亦撐着腦袋聽課,另一隻手拿着筆在轉,聽見我的問題,他轉着筆的手頓了一下,“你是指你自己嗎?”
我悲傷地重重咬牙。
不然呢,除了我還有誰,他自己嗎?
時臨亦一揚眉,說:“我現在特别喜歡你,不握着你沒有安全感。”
這話說得我心花怒放,鯉魚打挺般跳起來,興緻沖沖地爬到筆杆裡,像樹獺一樣緊緊抱着筆帽,側着腦袋欣賞時臨亦。
“那如果我讓你以後都不許用别的筆,隻能用我,你怎麼辦?”
我問了一個相較于其他問題而言,這個顯得格外刁鑽的問題。
然而時臨亦答應的毫不猶豫:“可以。”
他甚至沒有猶豫沒有思考沒有糾結,将話脫口而出,像是已經在嘴裡醞釀了好久,然後終于在我問出來後不需遲疑地回答我。
我感覺到時臨亦說的這些話不是騙人的,他不會埋怨我,而是真的說到做到。
緊接着,時臨亦當着我的面把多餘的筆送給了沒帶筆的舍友,赢得舍友一衆谄媚和感激的目光。
“時臨亦,你就是我素未謀面的爸爸!沒有你我該怎麼辦啊!”
坐在時臨亦旁邊戴眼鏡的小哥接過筆後激動地扶了一把眼鏡,他身邊的寸頭大哥雖然沒有他這麼誇張,但也豪邁地拍着時臨亦的肩膀說中午請他吃東西。
我看着其中一言不發的第三位舍友,眨了眨眼睛。
我好像一直沒聽到他講話。
“時臨亦,你和他關系不好嗎?他怎麼一直不說話?”
時臨亦輕聲開口回我:“他有點社恐,不怎麼喜歡講話。”
“社恐?”我懵懵懂懂,“是什麼?”
時臨亦:“和别人交談時會緊張和不安,和人交談需要很大的勇氣,所以一般顯得生人勿近不好相處,也就是你看起來感受到的關系不好。事實上,我和他的關系還可以,前天入學的時候,他送了我一瓶飲料。”
我第一次遇見這樣性格的人,以前我遇到的不是性格很活躍就是性格很溫柔,能感覺到與這些人相處起來很舒服,但像時臨亦的這個舍友的性格我是第一次見到。
“你和他相處起來會開心嗎?”我很好奇時臨亦的這個舍友,更好奇他和時臨亦的相處模式。
時臨亦拍了拍我的腦袋,指腹輕輕摩挲了幾下,低着聲說:“還可以,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我想了想,點頭認可了這句話。
要是他們不是好人,那剛見面的那會應該也不會給時臨亦送飲料,更不用一起吃燒烤。
而且燒烤攤那麼遠,又那麼偏,自己到處搜集來的攻略就這麼大大方方地給了别人。
時臨亦運氣不錯,遇到了這三位友好的舍友。
我一邊想着,一邊閉上眼睛慢悠悠晃到了筆尾。鋼筆底部的空間要比筆尖的空間大,一般沒有事情、感到無聊的情況我就會往底部躺。
課堂老師講課的聲音有些大,他用了麥克風小話筒,整間教室都能聽到他的聲音。
我能力沒那麼大,屏蔽不了。
聲音陸陸續續地鑽進我耳朵,被迫的,我擡手緊緊捂住耳朵,試圖阻止聲音吵到我。
但是不行。
太吵了。
這位老師太有激情了。
我面如死灰地癱了身子,渾身軟趴趴地躺着,然後又是一個翻身趴在了地上,下巴擱在地上,兩眼無神。
好無聊。
上學好無聊,什麼也聽不懂。
漸漸地,我竟然有點心疼時臨亦要整日整日地學習,看不明白聽不懂還要到處找人問,下課後還有一大堆作業要做,難以想象時臨亦高中的時候是怎麼過來的,又是憑着怎樣的毅力堅持下來的。
光是聽着老師聲音,我就已經很不耐煩了。
他們講的都是專業術語,我就算想聽也聽不明白。
時臨亦果然很厲害。
我垂下眼,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晚上沒怎麼休息,我有點撐不住了,不知道時臨亦怎麼樣。
我爬起身,一步步飄到筆帽上,對時臨亦小聲道:“你困不困?”
我都快撐不住了,完全沒睡的時臨亦豈不是更困?
“你困了?”時臨亦問。
我點點頭,又想到他看不到,塌着肩有氣無力:“困,感覺下一秒就要睡過去了。”
聽到我這句話,時臨亦一點猶豫也沒有的讓我休息,沒有問我為什麼筆也會犯困,更沒有傻乎乎地問我我睡了他怎麼辦。
他反而率先考慮到了我,用安撫的語氣讓我安心睡覺。
明明時臨亦現在的精神也不好。
我抱着筆帽感慨地歎了一口氣,随即便松了手任由自己輕飄飄地落到了底端。
我半睜着眼睛,在即将陷入睡眠之前,看到了一張帥氣但眉心微微皺起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