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号。
入學第二天,導師有點煩,沒什麼分寸,問了我很多問題。我不想回答他。
遇到的三位舍友人都挺好,很自來熟,送了我一瓶飲料,所以我也買了三瓶飲料送了回去。
中午和舍友一起吃飯,大家都在說慶祝住一間寝室。
今天沒給姐姐打電話,時間太晚了,不想打擾她休息,但是姐夫還沒睡,所以我找了姐夫,問姐姐的身體情況。
姐夫說姐姐的食欲比以前高了很多,就等着我放假回家陪她出去逛街。
姐姐還送了我一支鋼筆,很好用,我很喜歡。」
說來可能不信,我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畫面就是時臨亦寫的日記。
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我真不是故意的。
誰知道他在寫日記的時候我正好醒過來。
好在他沒發現,要是被他發現,我就完啦。
畢竟日記這麼隐私的東西,怎麼能被第二個人看到。
啊不,現在應該是第三個人了。
這麼說好像也不對,沒有第三個人,隻有第二個人,畢竟我應該算不上是一個人。
大概是剛醒來沒多久,我可能還有點迷糊,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差點連自己的身份都忘了。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一支鋼筆,很貴很貴的鋼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有了意識,還能看見周圍,但不得不說,這感覺實在太新奇了。
眼前全部都是一些新奇的玩意——放在桌子上的電腦,時臨亦會用它打字,也會用來搜索信息;放在衣服口袋裡的手機,時臨亦會用它打電話,聯系人,看視頻;時臨亦還給我準備了一個筆架子,透明的,方方正正。
大多數時候,時臨亦會把我放在他的衣服口袋裡,很多時候我隻能通過那一點點的縫隙觀察外面的情況。
偶爾時臨亦會把手塞進口袋抓着我,搞得我很不舒服,就像被石頭壓住一樣,又重又難受。
但我畢竟是個身價過萬的鋼筆,這點重量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我就非常習慣時臨亦把我塞進口袋。
比如現在,時臨亦要和舍友出去吃飯,他就把我放在了襯衫貼袋裡。
我很滿意。
比起斜插袋,我更喜歡待在襯衫貼袋裡,這樣我能看到更多東西,感覺上也更舒服。
襯衫貼袋并不高,我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四處看看。
他們要去的地方似乎有點偏,路邊的樹木越來越稀疏了,搞得我心裡發慌,擔心他是不是被騙了。
他們也才認識不到一天,現在又這麼晚,要是遇到危險了怎麼辦?
我焦急地左右亂看,試圖記住路線。
剛十字路口拐了個彎,直走到了下個路口左轉,然後再左轉,右轉……
不行了,根本看不清。
時臨亦擋住了我一半視線,害得我隻能看到一半,腦袋嗡痛。
氣得我眼一翻,不管了,我又不是人,我還動不了,就算記住了也沒用。
我理直氣壯躺下,感官全集中在筆尾,躺得服服帖帖,舒舒服服,才不管時臨亦呢。
被欺負了也活該,讓他這麼輕信别人,到這麼偏的地方。
“我跟你們說,我提前幾天就做好了攻略,别看這地方這麼偏,實際上可火爆了,咱們學校的都喜歡來這裡吃燒烤。”
一個陌生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裡,我機靈爬起來,看到了一位留着寸頭的男生。
唔……長得不錯,眉骨鋒利,五官硬朗,性格跟時臨亦比起來更加熱情一點。
我喜歡這樣有活力的人。
時臨亦太沉沉了。可能不了解時臨亦的會覺得他高冷沉穩,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高嶺之花,但我是誰呀,我是他經常帶在身邊的鋼筆,經常出現在别人沒注意的地方,了解時臨亦就跟了解我自己一樣。
好吧,我不喜歡說謊,我承認,時臨亦長得不賴,而且很有被老師賦予重任的氣質,能讓人感覺到安全感,就是不太愛笑。
要是多笑笑就好了。
我喜歡他笑起來的樣子。
我在筆身裡來回跑動,跑到筆尖跑到筆杆跑到筆尾,心裡有些煩悶。
就在剛剛,我好像看到了時臨亦笑起來的模樣,眼睛亮瑩瑩的,唇角彎彎的,隻是我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
那好像是時臨亦十五歲的樣子吧。
我記得他十五歲的時候我還沒有産生意識啊。
奇了怪了,我不會因為太想看到時臨亦笑所以産生幻覺了吧?
雖然時臨亦是不太輕易笑,但我不至于期待到這個地步吧?
雞皮疙瘩都要掉一地。
撇撇嘴,我再次龜起來。
時臨亦的交際圈子我沒什麼心情記住,說到底都是時臨亦的同學朋友,到頭來我認識他們,他們不認識我,多尴尬啊。
順便鄭重申明一下,我雖然不是人類,但我擁有人類的羞恥心,我願将其稱為筆界筆權。
有一說一,這家燒烤店烤出來的肉太香了,隔着這麼遠的距離都能聞到。
難怪這麼受歡迎,放眼望去,幾排溜子全是人。
這要是不受歡迎必有黑幕。
我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肉汁和辣椒籽的香味直往我筆杆裡鑽。
眼看着在座所有人都吃上了燒烤,我感覺我的肚子跟着咕噜噜叫。
恨鐵不成鋼,着實恨鐵不成鋼。
明知道吃不到還叫喚。
要知道我一屆鋼筆的肚子裡隻能裝墨,裝不了燒烤。
身後時臨亦倒是吃得挺香,一串接着一串,吃的那叫一個斯文優雅,一口兩塊肉,三口一簽子。
我仰着頭目光如炬,惡狠狠地瞪着時臨亦,期望他有一點自知之明,把我放到斜插袋裡。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久到我精神萎靡,眼睛酸痛,恨不得窩在筆身裡打滾,時臨亦都沒有絲毫動靜。
……
我生氣了。
我真的生氣了。
他下次用我寫字的時候我絕對不會出一點墨!絕不!
“時臨亦,你不怕油滴到身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