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宴薇扯出一個微笑,揮揮手朝他大聲喊,
“注意安全,到了給我發信息。”
“記得去看看駕校,學車需要多少錢跟我說。”
“還有另外幾個視頻,别忘了有空做出來給我。”
“等你放小長假有時間,我就去找你,順便給你送衣服過去。”
毛山貌笑了,這些事明明也可以在手機上說,偏偏要在這裡惹他難過。
答應給她當司機的事,隻怕他要食言。
視頻他會完成,不過再也不會熱情的和她讨論。
秦宴薇的工作室越來越忙,她是不會有空去他學校的,與其耽誤時間,還不如交給快遞。
一個違心的‘好’字從他的喉嚨裡發出,卻聽不見聲音。
秦宴薇看到了他在說什麼,卻以為是大廳裡的廣播聲太吵,沒辦法聽清。
她又朝他揮揮手,舉着傘退後幾步,不再給安保添亂。
毛山貌朝安/檢處走,漸漸消失于秦宴薇的視線。
明知玻璃外牆看不見裡面,秦宴薇還是順着走了一段,停在了她預估的安/檢處正前方。
除了剛上初中時爺爺去世,那次她難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後來長到20幾歲她都沒經曆過幾次分離。
畢竟她有一對,連她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都能幫她否定,然後把她捆在身邊,直到她嫁人為止的父母。
此刻秦宴薇看着鏡面反射出的自己,不舍的眼淚一觸即發。
毛山貌過了安/檢,走了幾步之後,又停了下來,憑他的身高,正好能越過偶爾途經身前的人群看見外面。
秦宴薇站在玻璃牆沿,傘柄搭在肩膀上,遮住了身後的光,半身處在陰影,面容分辨不清。
烈日下的廣場,旅客大多走的地下通道,沒幾個行色慌急的趕路人,大面積的留白,把身形高瘦的秦宴薇襯的那麼孤單。
毛山貌不敢在看,收回視線逃似的奔上了扶梯。
牆根處那一尺來寬的陰影,被斜過來的太陽驅趕沒了,休閑褲下裸/露的腳踝曬的發燙。
秦宴薇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大概毛山貌已經開始檢票了,她呼了口氣,轉身邁步離開。
候車大廳内部二樓,檢票的廣播正在催促。
紫色的遮陽傘在太陽下緩慢移動,蒲公英随着傘面微微的反光一起飄走。
毛山貌抓着欄杆的手緊了緊,他的胸口出現了破漏,有東西正在流走,悶悶的,還有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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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南城下了一場雨,沒有心情加班而趕早回家的秦宴薇,坐在緊挨榻榻米的窗口。
雨水激烈的拍打着玻璃窗,面前的手機上,是毛山貌剛剛發來的到校信息。
有時候網絡太發達也挺惹人恨的。
下午回工作室之後,秦宴薇一直在等毛山貌給她報平安,因此沒有幹活,她抱着平闆窩在角落,手指不斷劃拉看起來像在畫圖,其實是在邊刷視頻邊等信息。
她刷着刷着就看到幾張合影,有男有女的好幾個大學生,簇在校園門口笑的正開心,文案是慶祝再次相聚,還專門@了辛苦幫他們拍照的同學,名字就是毛山貌。
而他給自己的信息,比這幾張照片晚了近兩個小時。
雖然她勸解自己,和毛山貌認識才兩個月,而他和他的同學可是長達一年的友誼,這根本不能放在一起比。
但是這麼快就将自己一聲聲叫過的姐姐抛諸腦後,連報個平安信息都如此不上心,真讓秦宴薇挺失望的。
她沒有因此過問,隻裝作很忙的樣子,回了個‘哦’。
對面也沒再有回音,好像要就此和她斷掉聯系。
雨勢太大,秦宴薇不想點外賣,更是沒胃口吃自己做的。
于是就這麼躺下,聽着雨聲慢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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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的悶雷不斷,夢裡的秦宴薇,置身于一間古代的成衣鋪子,映像裡自己好像是說,要去達官貴人家送一套成衣,可轉瞬間她卻出現在一間廢廟。
廟裡破陋不堪,雨水順着瓦片的幾處縫隙滴進來,在地面淤積成一灘灘水迹。
秦宴薇收攏油紙傘,将其和成衣包裹一起放在龛台上,朝着主殿菩薩的身後喚了一聲太叔岦。
陰影處高大的男人動了動,随後又驚又喜的跑出來,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
男人一出現就抱住了她,像是要把她狠狠揉進血/肉裡。
秦宴薇看不清他的長相,可以說從最初夢見他,他的面容就是模糊的。
“我要跟你走。”秦宴薇聽見了自己堅定的聲音。
“不行!”男人的話裡帶着經曆過磨難的顫抖,
“我是去邊塞戰場,那裡不許帶女眷,又實在太危險,而且你要是跟我走了,你爹娘怎麼辦?”
“他們還有我哥!”秦宴薇說,
“我行禮都帶來了,你要讓我白跑一趟嗎?那何必還要再見我!”
“聽話惜嫘!”男人親着她的鬓角,勸道,
“你哥分不了心照顧他們,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難道爹娘就不重要了嗎?”秦宴薇開始流淚。
“就是啊,你也知道爹娘重要。”男人終于松開了她,一手握住她的肩膀,一手指腹幫她擦着眼淚,
“所以好好留在他們身邊吧,你放心,等你哥哥将事情辦妥,我也就安全了,到那時我就回來跟你成親,和你一起照顧他們。”
秦宴薇擡頭想看清他的模樣,可是淚水模糊着雙眼,男人的面貌太抽象了,她隻好伸手又擁緊對方。
“可我離不開你,怎麼辦啊?”
“隻是一段時間而已,你乖乖在家等我。”男人順着她背後,因雨天趕路而被打濕的發絲。
“我不要!”秦宴薇感覺自己的心在碎裂,她哭着說,
“我們馬上就要成親了你卻丢下我,太叔岦你負心漢,你混蛋!”
“我絕對不會負你!!!”
男人發誓,他的時間不多,但卻舍不得讓秦宴薇一直難過,為了安撫,他望着菩薩忽然說到,
“不如我們現在就成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