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活幹,這麼喪?”
娟先生夾着根電子煙,剛從樓梯口拐過來,就看見毛山貌捂着半張臉,貌似在傷懷。
毛山貌偷偷的擦掉眼淚,站直了身體,
“沒有啊,就是有點舍不得大家。”
“這麼喜歡我的芳蹤啊?”娟先生站到他旁邊,看着窗外蔥綠的蘇郎樹冠,吧嗒抽了一口煙,缭霧從她的嘴裡慢慢飄出來,她道,
“那等下次放假再來?”
毛山貌半張着嘴,不懂她是客氣,還是真心。
“我說真的。”娟先生回頭看他,将另一隻手上鼓鼓的文件袋交給他,
“這是你的工資,還有我和大老闆贊助你的一部分學費。”
“娟姐……”毛山貌這下真的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時候,他因為出身,見到最多的就是周圍人同情的眼神,其實那些一點作用也不起,隻會讓他産生自卑。
雖然他現在已經有能力想辦法養活自己,但這種實實在在的支持,真的讓他感到無比溫暖和觸動。
“娟姐,謝謝你……但是這真的不需要,我能自己賺。”毛山貌不好意思的婉拒。
娟先生剛準備把過濾嘴放到嘴邊,聞言停下動作,
“怎麼那麼軸?給你就拿着,我又不白贊助,說好了放假再來。”
話畢,不等毛山貌再啰嗦,她就扭身下樓,邊走邊說,
“錢存了,閑着就去給他們打打下手,别在這裡多愁善感,恁大個人,起點作用!”
不到半小時,毛山貌從外邊兒回來,順便将剛送來的下午茶,挨個兒分發給大家。
秦宴薇點的份量足,就連娟先生都得了一份,她以為是毛山貌自己點的,有點生氣道,
“你手可真撒,剛拿到工資就請客,别還沒等交學費就被你花沒了。”
“這不是我買的。”毛山貌急忙解釋,
“是我姐幫我請客點的。”
“……”
氣有點生早了,娟先生掰開咖啡杯嘴,抿了一口。
毛山貌來芳蹤将将兩個月,和秦宴薇認識又不比在這兒的時間長,他口口聲聲叫着人家姐,人家對他也不錯。
她自己和秦宴薇私下又有交情,于是想了想,給秦宴薇發了條語音
--“明天晚上有空嗎?毛毛要回去上學了,我們聚一聚?”
秦宴薇看看禮服上一個巴掌大的成果,回到--好。
南城作為古今融彙之都,最不缺吃喝玩樂,秦宴薇嘗過那麼幾家,但要說能讓她欣賞的淡口菜,還數芳蹤的私房。
可芳蹤一天隻準備五桌,中三晚二,娟先生本想在外面請,秦宴薇非吵着想吃羊雜湯,她隻好讓三樓第二天晚上破例多準備一桌。
秦宴薇本想掐着點來的,恰巧又是晚高峰,最後遲到了近一個小時。
“娟姐、毛毛。”秦宴薇推開門扇,就看到圍坐在桌前的兩人。
“姐!你來晚了,我剛想下去等你的。”
毛山貌低眉順眼的,比那天分别時要讨人喜歡多了,他起身想幫秦宴薇把包拿去放好。
“嗯,堵車了。”秦宴薇松手交給他,問,
“就隻有我們三個嗎?”
“還有我老公,等會兒跟着最後一個菜一起來。”娟先生沒覺出自己的話有些好笑,順手給秦宴薇倒上茶,端起來放到毛山貌旁邊的位子上,
“來坐。”
“真的啊?”秦宴薇落座,道,
“我來芳蹤這麼多次,還從來沒見過姐夫。”
“别說你了,我也沒見過。”毛山貌也很好奇,“大老闆在芳蹤?”
“嗯!樓上燒菜的廚子就是他。”
“廚師就是大老闆?”毛山貌驚訝。
“嗯。”娟先生抱臂靠回椅背上,沉默了一會兒,回,
“年輕的時候受了刺激,這兒不太好。”娟先生擡起一隻手,指尖敲了敲腦門兒,
“擱我這幹時間長的員工都知道,怕我生氣不敢往外嚼,他不愛見人也不怎麼說話,傻傻的就會悶頭做菜。”
毛山貌蹙着眉,有些後悔多嘴,揭到人傷疤了。
他們攝影師的宿舍雖然在也三樓,但是廚房門上寫着重地,他從沒進去過。
有幾回他起來的比較早,瞥見一個男人背着身,掩着門隙在廚房裡收拾,當時他沒在意,以為是普通服務員,還想着都沒到上班點,這人來這麼早怎麼進來的。
秦宴薇也頗為驚訝,她和娟先生認識這麼久,的确從來沒聽說,更沒關心過。
“那……沒去看嗎?”她問。
“看過了。”娟先生搖搖頭呼出一口煙霧,袅袅朝上,“心病……治不好。”
“那今天和我們一起吃飯…”秦宴薇有些擔心,“…不會影響他嗎?”
“沒事兒!”娟先生看向毛山貌,“他喜歡毛毛。”
毛山貌愣了愣,他好像和大老闆,連正面都沒照過,是如何讓人家喜歡的,不得而知。
娟先生也不和他解釋,指使着他去門後,扯兩下那根墜着雕花竹筒的繩,而她自己開始毫不顧及的吞雲吐霧。
不過十分鐘之後,第一道菜就端了進來。
鮮香的味道頃刻充滿了整個包間,給仙氣飄飄的裝潢強行染上了人間煙火。
娟先生終于放下電子煙,謙虛的朝毛山貌介紹,
“我老家的菜大多是用湯盆裝,分量大擺盤不咋地,但味道好,毛毛沒嘗過的試試看。”
毛山貌沒動筷子,“我們等大老闆一起來再吃吧。”
“不用等,還有幾個菜等他燒,我們先吃。”娟先生說完喝了口茶清口,問秦宴薇,
“開車了吧?來點飲料?”
“行。”秦宴薇點頭。
客随主便,三個人邊慢慢吃邊等,很快服務員又端了幾樣菜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