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
在回西院的石徑上,方令桡時而不時撿起路旁的石頭,朝遠處扔去。
“你瞧我那姐夫,那一身文人做派……話說一半,藏一半……”
方錦骞若有所思,時不時踢一下小石子。
“二哥哥,夫子這幾天所說威遠候南疆平叛,安定苗疆,其功勞,意在千秋,比起在朝論事的文官,功勞不可同語。”
方令桡眼睛一亮,看着一旁的錦骞,一幅看相知己的表情,
“錦骞,我想進軍營,不想學那些文绉绉的四書五經了。”
“唉,你說父親會同意我進軍營麼?……”
“上了這麼久的學堂,隻有這幾天我心才定在夫子身上,夫子說的那位威遠候,隻年長我幾歲,卻可馳騁沙場,挎刀立馬……”
“我實在坐不住了,真想進軍營,堂堂七尺男兒,就應當殺敵報國……”
方令桡一路上叨叨不停,方錦骞低頭默默聽着,他心裡清楚,他是一定要走科舉仕途這條道,才能振興荊州方宅,讓姐姐有靠之處。
“錦骞,你說我該怎麼辦呀。一想到回去還要寫夫子留下的論題,我就腦袋疼。”說完,抓耳撈勺,嗷嗷叫起來。
方錦骞回頭看了一眼,還未走遠,心裡有些猶豫,看着漸離青壽堂越遠,錦骞快步上前:“當下朝廷應該很多人議論,不如同大姐夫一同商義,若得他贊同,二哥哥在叔父面前也有把握談及入軍營之事。”
方令桡被他這麼一說,心裡的期待隻往上湧,“可現下,父親與姐夫在祖母那,現在就提這事?”
“正是因為有姐夫在場,伯父也不會當場發怒。”錦骞笃定地看着他。
“瞧着吧,萬一我挨揍呢?”令桡打趣道。
“二哥哥,這幾日夫子講威遠候南疆平叛即将回京,到時候一定喜慶滿朝,以大姐夫曹國公世子的身份,以及在朝地位,推薦一個人入伍,想必也不難。”
瞧着他有些猶豫,錦骞打趣起來,“若二哥哥現下就怕挨揍,那入伍後更是吃苦,還不如現在就靜下心來,明兒早一同上學堂吧!”
被這小毛孩子激了一下,刺了一聲,“你小子,平日裡乖得不得了,現在嘴巴利索了?我會怕挨揍?隻是每次挨揍,你不也是同罰。”
“二哥哥不怕,我也不怕!”
方令桡笑着哼了一聲,撿起腳邊的小石子,朝不遠的假山處用力扔去,拍了拍手,“行!這次不牽連你,你先回去,我自兒回祖母那,去找姐夫。”
“二哥哥,我同你一起去!這個時候讓我一人躲開,非君子所為!”
方令桡愣了片刻,看着這沒長開的毛孩子,用力拍拍他的肩膀,于是,兩人轉身就往青壽堂走去,腳步輕快,一掃剛才頹廢之态。
方老太太身邊的一等丫鬟春蘭瞧見兩位少爺,大步走了進來,連忙迎上去,“二位少爺,你們怎麼回來了?”邊說邊往裡面引。
此時,方老太太正寒暄,拖延時間,與方錦茵鬥法,方令桡朝方錦骞拉了一下,讓他站在其身後,自己走在前面。
“父親,孩兒有話與您商議。”方令桡直接上前,感覺一口氣不能外洩,不然又沒勇氣提起。
方遊同看了一眼方老太太,調整了坐姿,疑惑地看着他,“什麼事?還特意返回來?”
“父親,姐夫,我想去軍營!”
在場的人都一愣,突然,茶盅重擊的脆響音,“胡鬧——軍營是什麼地方!以為是你鬥蛐蛐兒的地兒?”
瞧了一眼,正看熱鬧的女婿,心中更是悶氣,“看看你什麼樣子!沒一點規矩!”
曹達安看着在坐的幾位,笑着打趣道,“祖母,嶽父大人,最近外面傳,威遠候即将回京,各個都在讨論南疆的戰事,風頭正緊呢,坊間好多人都想着入他的帳下呢,令桡這性子,想必也是心動了?”
笑着看了一眼這小舅子,人小心大,瞧着無城府的樣子,“嶽父大人,有關小舅兄弟前程的事,不妨我們一同去書房,聽令桡細說,如何?”
方令儀雖不懂朝廷之事,但是坊間謠傳,一浪高一浪,明晃晃的功高蓋主了。
這麼一說,方遊同面帶嚴肅,眉峰間威嚴凜凜,想着外面的事,在内府裡讨論,不合規矩,便提起直裰,朝方老太太鞠一躬,“母親,好生歇息。”
方老太太眼神瞟了一眼次間,又看了看站在一邊的方錦骞,不說什麼,含筆點頭,“男人的事我們也就不參合了,你們去吧。隻是,你剛回府,不要太晚,早些歇息。”
曹達安也随即站了起來,鞠躬退也出來。
趙氏瞧着老爺那臉色,臉露擔憂神色,估計又少得一頓揍,着實頭疼。
方老太太示意趙氏,眼神掃了一下令儀,趙氏明白此意,輕微點頭,女兒難得回府一趟,還有些體己話要同她說,也起身福禮,一同都退了出來。
在次間聽着外面動靜,似乎衆人出了正堂,方錦茵這時,心裡暗暗松了一口氣,便掀簾走了出去。
走在方老太太正前,伏低身段,“祖母,時候不早了,孫女先回了,您也早些休息,明兒孫女再來請安。”
方老太太不與理會,閉目養神,手指輕輕按着太陽穴,半靠着迎枕上。
待她們都走出去,于媽媽上前,附身輕言,“回老太太,錦茵姑娘,在次間不慌不忙,也沒聽牆角。”
方老太太嘴角一翹,冷笑了一聲。“令桡這一出,想必是方錦骞那小子的主意。”
“老太太,少爺不會被老爺訓吧?瞧着老爺那架勢,似乎很生氣。”于媽媽應道。
方老太太松泛了一下身子,慢悠着起身,于媽媽讓前扶着,往東間走去,邊走邊說:“當下整個朝堂重文輕武,遊同不會擰不清,好在去學院的日子也快了,到時候日子一久,也就消了那個勁兒。”
思忖片刻,“于媽,令桡說的那個威遠候,真有這麼厲害?”
“回老太太,老奴旁的不清楚,隻是這幾天大街小巷都在傳:威遠侯小候爺得勝回京,沿路都是抱着一個南疆的絕色女子共騎……據說,一路上親力照顧,反正,什麼傳言都有,都一點不顧及人言議論,特張揚,生怕沒人看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