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顫啊顫,車轱辘磕在石子上,颠的粉藍色的簾子如波浪一般招搖起來,颠的秋妤天昏地暗,仿佛中午的飯都堵在了嗓子眼。
“停!”秋妤掀開簾子幹嘔兩聲,回頭看向印宿:“能不能換輛敞篷的?”
“哞——”
秋妤靠在圍欄邊,前面的車夫打趣道:“我還是第一次見人有馬車不坐,非要坐牛車的。”
“兩位客官,想必不是本地人吧?”趕牛的是個胡子拉碴的老頭,倒是自來熟,不多時便搭上了話。
“何以見得?”
“哈哈哈——”趕牛老夫爽朗笑了兩聲:“兩位有所不知。這位相公指的去處——玄雍城,最近亂的很呐!說是那些個修仙門派,在那裡發現一處什麼秘境。”
“一時間,正邪兩派都對此虎視眈眈。我們附近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怎麼還肯去那裡。”
秋妤心下一沉。
這去處是印宿選的,說什麼風景宜人,民風淳樸,熱情好客。這車夫說正邪兩派都盯上了秘境,那印宿作為一方魔尊,不可能不知道。
故意引她來是為了什麼?
秋妤偏頭看向他,他倒是臉不紅心不跳,回敬秋妤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問道:“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這麼看着我。”
秋妤:裝,繼續裝。
罷了。
印宿想殺她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應該也不至于大費周章,把她騙來這種是非之地。
隻要她離那秘境遠些,且走且看吧。
叮咚——
【觸發主線任務:探索玄雍秘境。】
{你跟我有仇?}
【主人,沒有的事啦。】
{呵。}
【請主人完成哦,失敗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
{知道了。}
颠簸的牛車像搖籃,晃的秋妤眼皮漸漸沉了,止不住的打架。
不知過了多久,秋妤一覺醒來,身上蓋着一抹青色長袍。她打了個哈欠,淚水生理性地往外冒,蓄在眼眶。
等等,她靠着什麼?
一擡頭,便撞進印宿漩渦般的眼眸,如夜色下的深空,唯零星幾點碎星。
那眼睛映出她的身影後,便如盈盈秋月,彎了起來,纖長細密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扇一扇的。
“醒了?”印宿隻着一件單薄裡衣,此時正維持着一個半攬着的姿勢,讓她倚着。
秋妤一手撐着幹草坐起來,将外袍團起來扔給他,皮笑肉不笑:“真是麻煩了,怎麼不叫醒我?這般姿态,要是凍着了,叫我怎麼過意的去?”
“那你可要好好照顧我。”
“……”還真是演都不演了。
“冰糖葫蘆,冰糖葫蘆嘞!三文錢一串!”
“糖畫,不像不要錢,都來看看啊……”
叫賣聲傳進耳朵裡,秋妤這才發現,周圍早已是另一番光景。
古色古香的街道上,零星小販在擺攤,枯黃的落葉堆在街道旁,竟有些蕭條。
“兩位客官,這便是玄雍城了。若是平時,那必然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可這秘境現世的消息一出,不少人那是把自己關在家裡,能不出門就絕不出。”
說罷,他歎了口氣:“哎,說不是為了養家糊口,逼不得已,誰會冒着生命危險來出攤兒。”
“畢竟這魔族最擅蠱惑人心,若是扮作人類,混進玄雍城,伺機而動,被咬兩個窟窿可不好辦。老夫先走了,兩位客官,你們也小心些。”
“晚上千萬不要出門啊——”
秋妤瞥了眼印宿,但見他一臉無辜。不知這老頭若是發現,自己拉着個魔走了一路,會作何感想。
哦……還是隻大魔呢。
天邊已經泛紅,并肩行于集市上,昏黃的落日映的一派祥和。
秋妤竟生出了一絲歲月靜好的錯覺,仿佛在某個下午,日落時分,她也曾和什麼人,如此刻一般,走過蔥蔥歲月。
“有間客棧。”印宿突然開口,打斷了秋妤的思緒。她摒掉那些奇怪的想法,擡頭看向那客棧匾額。
“瑤池仙境。”秋妤輕道出聲,琢磨起這牌匾:“這也有仙麼?”
“哼。”印宿倒是不加掩飾,冷哼一聲鄙夷道:“仙門裡一位仙都沒有,這裡哪來的仙。”
“向來如此,以仙門自居,以為上仙是修煉到渡劫飛升便能當得。”
“論修為尚且比不得我,那我莫非也能成仙?”
秋妤被他逗樂了,彎着眼睛看他:“魔尊也想成仙嗎?”
“以前想。”
“那現在為什麼不想了?”
印宿沒有說話,隻是靜靜望着她,僵持片刻後擡腳向客棧走去,隻扔下一句:“仙也沒什麼好當的。”
店内裝潢偏簡約,淺色木質矮桌,每張桌子旁擺着顔色各異的蓮花。
“歡迎兩位客官!不知兩位要點什麼?”
“一間客房,瑤池七絕全上一遍。”還沒等小二拿出菜譜,印宿已熟絡地點完了菜。
秋妤偏頭看向他:“你要睡大馬路?”
印宿的表情一時間堪稱非常精彩,紅一陣白一陣,嘴角微微抽搐,隻得不情不願開口:“兩間。”
等上菜的功夫,秋妤百無聊賴望着窗外,葉子已經黃了,被風吹落在地上,行人匆匆路過踩出清脆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