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湘江便側頭看向了他,她笑意盈盈,眸光清可鑒人,偏還淘氣地朝宋熙然眨了下眼睛:“我已經備好了瞬間就能氣絕身亡的毒藥啦!”
宋熙然看她開着這樣的玩笑,瞬時間隻覺得天地失色,整個世界都是她那燦然明亮的笑容,他的心驟然跳了那麼幾下,讓他下意識好想,伸手将她臉上的灰痕擦掉。
他的心被一種春日暖陽般的寵溺溫暖熨燙着,一時間覺得這藥莊、這山林、這草木、這空氣中氤氲着的鳥鳴與清香,都有一種不甚真實卻渾然充滿生機的質感,而那女子卻格外地生動與鮮活。
隻是,被她這樣插科打诨,他卻不好追問她的牡丹花了,隻好道:“我可還等着你造福一方,造出一座驚豔天下的人間天堂呢!”
暮春的風吹着謝湘江的發絲,她又踮起腳調整了一盆花的角度,然後用澄淨清澈的目光看向他,定定地道:“宋大人你放心,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啦!”
她揚起手,豎起中指和食指朝他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但是笑容燦爛自信滿滿。宋熙然道:“那在下情願,做股東風,吹得你這牡丹滿園了。”
“不對,”她笑盈盈地糾正道,“我可不是隻想做牡丹花,我這輩子的志向是要做園林開食肆的,宋大人,我這園林食肆的大老闆還是您呢,可不要被這勞什子的花會喧賓奪主了!”
宋熙然一噎,難不成她這就要開食肆了?
謝湘江指揮着花匠做完了花架造型,拿帕子擦了面頰的汗,和宋熙然并肩走在林蔭路上,園子裡到處都是人手忙得有條不紊,而他們漸漸遠離了那邊的熱鬧喧嚣。
“還說我是背後的大老闆,你的牡丹花到現在我連一眼都沒有看到,真的搞砸了,贻笑大方的可是我,不讓我預先把把關,這說不過去吧。”宋熙然對牡丹花念念不忘,先别給他說什麼園林食肆,目前最重要的是牡丹花!
“不是我信不過宋大人,實在是,在戰場上打仗,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觀花也是如此,一見驚豔,再見尋常,常常見難免生厭。我自然希望我平生第一次牡丹花會,給您留下個一見驚豔的印象。”
宋熙然并不服氣:“難道現在見,就不能一見驚豔了?”
“自然,”謝湘江果斷地道,“觀花如觀美人,而人靠衣裝馬靠鞍,現在我牡丹花的衣服沒有做好做完,我自然不能讓她與人相見!”
這回宋熙然啞口無言,他回望了工地那邊未完工的各種花架擺設,敢情,那耗資不菲的建築裝飾,都是她牡丹花的衣裳?
謝湘江道:“真正的國色天香,自然要有烘托、有陪襯、有氣韻、有才情,同樣一株花,在不同的人手裡,種在不同的地方,氣韻完全不同,甚至不同的天氣光線會呈現出不同的容顔面貌,乃至觀花人不同的心境,也會影響它的綻放和花期,宋大人風雅中人,不會不懂這其間的差異,既要觀花,何必急于一時先睹為快?”
宋熙然幾乎被她的理由驚到,連聲道:“好好,聽你的,别你的牡丹花不開倒怪是我看的!”
謝湘江嫣然笑着看向林間的樹蔭,陽光從枝葉的縫隙透下來斑斑駁駁地落在她的臉上,微風吹起她的發絲飄在臉龐,被光照得纖細而柔亮。
“不過倒是有件事要宋大人幫忙!”謝湘江道,“花居處需要有些題字,早聞宋大人書法一流,看在都是自家的買賣,還請您不吝賜字!”
宋熙然挑了挑眉,卻是沒有吭聲。
謝湘江便也揚眉看向他。
“還是,”謝湘江問他,“對潤筆費有什麼要求嗎?”
宋熙然道:“自家生意,自沒有推辭之理。不過,我隻見了一堆沒裁剪完的衣裳,就去誇贊美人似乎有點不好吧!”
謝湘江爽朗愉悅的笑聲便傳了出去,她仰面看着宋熙然俊朗的側臉,笑着道:“那我便虛牌匾以待觀美諸君子啦,宋大人近水樓台,真的不想先得月嗎?”
“自然想,”宋熙然決定不再矜持,“不過這潤筆費嘛,既然咱們自家是要開食肆的,是不是有些特色菜,應該先讓我這個老闆嘗嘗鮮?”
“想嘗?”
宋熙然點點頭。
“真想嘗?”
宋熙然又點了點頭。
“不早說!”謝湘江道,“未來幾天的食譜我已經準備好了,正好請宋大人把把關!讓您大快朵頤是咱們開食肆的分内事,不關潤筆不潤筆什麼的!”
如此,本來打算蹭一頓飯宋熙然,卻被謝湘江送來的東西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