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勇大怒,拍着桌子道:“你這鳥人還真有臉!欺負秦明要體面,如今還要陰陽怪氣你老爺!便是大宋皇帝來了,老爺也鼈鳥不慣着!”
樹德低頭笑道:“小石這話怎麼說?我不解這意。”
燕順那裡忍耐得住,跳将起來說道:“你這厮放甚麼辣臊屁!”便從他手裡把肚兜奪來:“這他媽的是甚麼?啊?是你老婆的還是你娘的?拿在手裡倒理直氣壯了!”
樹德冷着臉道:“休血口噴人。”
燕順直把肚兜向他臉上甩,好似甩了個清脆響的巴掌:“手指戳屁龘眼——還在攪便!”
樹德道:“幾位兄弟卻不是特地來消遣我。”
鄭天壽笑道:“誰家兄弟半夜跑到表弟渾家的屋裡摸肚兜?别說是秦明哥哥了,連花将軍的臉也被你們兩個狗男女臊沒了!”
石勇跳起來,綽了哨棒在手裡,叫道:“甭和這畜牲廢話!仗着有根雞龘龘巴就要鬧翻天了,也不知道用那根三寸繡花針鼓搗過多少髒的醜的,跑來禍害咱們梁山的風氣!人證物證具在,也敢抵賴!量你這根攪千溝、搗萬缸、見到母豬也能流口水的賤黃瓜要嘴硬到幾時!現在滾出後山,對秦明下跪道歉,那還好說,否則大脖子拳不認得你!”
樹德聽說,不由的大怒,待要怎樣,又不好怎樣,便冷笑了兩聲,說道:“你們要仔細!可知道我是誰?”燕順學着他的模樣冷笑兩聲:“你不知道你是誰,自己滾回去問你媽啊!”
顔樹德霍地站起,正要發作動手時,卻花寶燕也驚醒了,茫然地看着這一屋子的大漢,又是羞,又是氣,不知如何是好,哭着問樹德發生了甚麼。
燕順搶道:“淫龘婦還有臉問!看你做的醜事!可憐花榮将軍恁地一個好男子,臉都被你這個為虎作伥的妹妹丢盡了!”
花寶燕紫漲了面皮,隻當他們是嗔怪私情一事,便哭哭啼啼地指罵道:“秦明那厮自娶了我又不管,怪誰!老娘才二十歲,誰要為他守活寡!”
燕順也站起來指道:“那你不會找他要休書啊!長了嘴是幹甚麼的?别以為秦明很舍不得你!休書一寫,誰管你和哪厮玩肚子還是肚兜!”
寶燕聽見肚兜一說,猛然怔住,又是疑惑,又是羞憤,正待問時,可巧雪芬與羽兒推門進來了,厲聲道:“你們這些臭男人聚在姑娘房裡做甚麼?難道不知我家姑娘是花将軍的妹妹,豈容爾等玷污。”
石勇罵道:“住口!無恥賤婢!你要真是為你家姑娘清白着想,就壓根不會給我們幾個進來的機會,更别說顔樹德這厮早進來不知坐了多久,手裡還拿着你們姑娘的肚兜呢,現在倒做作起來了!你那點心思,你自己糞門裡進螢火蟲——心知肚明!”
雪芬紅着臉道:“你們懂甚麼!他隻是覺得肚兜很可愛罷了,根本沒有去想别的,這是本性良善的表現,是你們自己心裡髒!”
燕順跟罵道:“古有越王勾踐,今有你這淫龘婦夠賤!看着爺爺手裡這口刀再說話!誰關心你們那點男嫖女娼的屁事了!看在花将軍和秦明哥哥面上,不要你們性命,快把你們怎地促狹擠兌秦明哥哥從實招了,再過去給秦明哥哥道歉,便饒了你們!”
雪芬道:“你這厮恁麼腌臜嘴臭,在外頭聽到甚麼言語!我們主仆幾個清清白白!誰擠兌誰了?明明是自己小性脆弱,聽不得一點建議,要是為人大氣寬容點,哪至于要死要活!你胡言亂語,說出的話比放屁還臭,也不知道吃了些甚麼不幹淨的!”
燕順哈哈大笑:“怎麼,聞了臭味還想要配方?”
雪芬滿心氣忿,實在嘴上敵不過這幾個,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叫哭鬧起來。一時房裡亂作團,三女三男當面對罵,比對山歌還熱鬧。顔樹德趁混亂之際溜走了。
正是不可開交之時,林黛玉走至外面,老遠便聽見有男人喊罵與女人哭聲,心下大驚,方要進門時,遠遠看見顔樹德偷摸着從後門處走廊走出,悄悄跑了。
黛玉思忖片刻,走進屋裡去,左右望了一回,笑道:“哪位高人如此有能耐,下帖子請來這麼一屋子神仙人物?讓我猜猜,敢是父親要請小宴?”衆人聽到晁蓋之名,都少了幾分戾氣,靜下來沒說話了。
黛玉道:“方才見秦将軍的表哥離開了,難道是你們不歡迎他入宴,把他趕走了不成?”燕順道:“早就想趕那厮走了。”花寶燕哭道:“你們要趕誰!幹脆連我也丢下山去!”
那三個漢子正要打話,黛玉搶先擋在寶燕身前,坐到床邊,輕拍她的肩膀:“好姐姐,這裡宴會要趕你,我自出錢為你辦一場,何必為幾碗酒肉争惱。”又把寶燕抱入懷裡,看向他們笑道:“今晚都乏了,下次再聚也不遲,況且人也太少了些,桌椅又少又亂,酒也沒擺上來,難怪你們都不開心了。這也不難,改日我幫姐姐宴請各位,一定把今晚缺的都吩咐預備好。”
鄭天壽便問:“姑娘說剛才看見顔樹德那厮走了,可看清路線麼?”黛玉道:“黑燈瞎火的,一溜煙就閃走了。”衆人隻好道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