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一淼嗑了小半包瓜子,這會兒正打算幫許又今準備一下晚餐,她聽到這話的時候笑了笑,低聲說:“想不到小江有這樣的朋友,我還以為他誰都不搭理呢。”
鍋裡的熱水已經燒開了,許又今把料包丢進去,想了想附和:“我以前也這麼覺得。”
他看江之聆第一眼就覺得對方有點太孤單了,但是心軟,所以對于力所能及幫忙的事最後總不會拒絕,比如在供給站願意搭許又今一程,在緣溪村答應幫程讓做飯。
洛一淼比許又今更不會做飯,幸好在車上準備的幹糧都是速食,她裝模作樣的下了點面條,又從櫃子裡摸出小半瓶香油滴進去。
狹窄的空間裡很快就被熱氣氤氲了,江之聆往後方看了一眼,對林芳盡平靜道:“知道了,這次找你有事。”
林芳盡:“猜到了,不然你就要一直玩失蹤了。”
正巧這時候洛一淼喊他:“小江,你那碗加辣吧?我們一起孤立這個吃不了辣的病号。”
許又今扶額:“水姐……”
江之聆:“要,再加點醋。”
他自己原本對吃飯是沒什麼欲望的,但可能是在緣溪村待的這段時間被影響了,居然也形成飲食規律了。
不過比起江之聆自己,更震驚的顯然是另一邊的林芳盡。
他的語氣有點不确定:“不是,你居然在外面交到新朋友了?!”
江之聆皺起眉,他翻過了側邊的桌闆準備等會兒吃飯,不冷不淡地搭了一句:“有什麼奇怪的?”
林芳盡肯定道:“千古奇聞啊這簡直是。”
江之聆無語了一瞬,正在思考自己在中央基地的時候好像也沒有孤僻到那種程度,該做的事還是會做,該說的話還是會說,現在也沒有變化特别多。他的手往前座撈了個空,才想起出發前清理了一下車内,剩餘的酒都收進儲物層了,現在隻能順手拿瓶水。
林芳盡又接着說:“本來就是啊,一直都沒看你跟誰走得特别近,除了你妹,要不是以前跟你有點交情估計話也不會跟我多說兩句,就好像誰都不會讓你感興趣似的……”
他一念叨起來就有點絮絮叨叨的,江之聆忍了一會兒,直到許又今端了一個碗放到他面前,林芳盡才終于吐槽完了:“行吧,找我有什麼事?”
江之聆接過筷子,吐出幾個字:“北大西洋基地。”
“這個啊,”他們聽見林芳盡狠狠地“嘶”了一聲,才說,“唉,說來話長,大概一個多月前的事了,當時中央基地收到了幾封求援的戰報,北大西洋基地的外圍遭到大規模的入侵,一般的熱武器居然無法擊退那些生物,而且繁殖的速度觀察下來比之前更快了。從中央基地到北大西洋基地最快也要至少八個小時,在援軍抵達之前,北大西洋基地的内城也淪陷了,啟動了自爆程序。”
林芳盡的聲音低下來:“一整座基地就這麼消失了,消息傳回中央基地的時候是晚上十二點。第二天中午,重要基地受到傳報,中部避難所因無法抵禦突然爆發的大規模感染同樣啟動了自爆程序。”
這是江之聆親身經曆過的事情。
他問:“後來呢?”
“後來?研究院宣布了病毒進化的消息,抗體的研發還是沒有結果,對出入口的檢查倒是更嚴了,總之一般人是出不去了,不過不知道有沒有用。老實說,我很擔心這裡也會走上北大西洋基地的路。”
江之聆低頭才發現自己那碗面裡除了料理湯包,還有一顆現切的新鮮番茄,又酸又辣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開來。
“知道了。”
林芳盡很不可置信:“就這?你還沒認識到現在有多危險嗎?”
“不然?”他說着就打算切斷通訊,“沒事挂了,最近不回去。”
林芳盡顯然還有話說,但江之聆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截了當地在得知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後就切斷了通訊。
變故和一年前一樣,都來得太突然了,在這樣岌岌可危的狀況下,他忽然覺得還活着是件極其難得的事情,也許明天他們也會走向意外或者死亡,也許就在下一秒。
江之聆在離開中央基地後就很少去想繼續活着會怎樣,他總覺得自己的旅途會終止在某個地方,現在才發現活下去是個很艱難的事情。
譬如中部避難所或者北大西洋基地,再完善的人類基地也抵禦不了異變生物進化的速度。
難得有了點愁思,許又今卻在旁邊輕笑了聲,江之聆瞥了他一眼。
許又今收了笑:“沒什麼,就覺得你朋友還挺有意思的。”
江之聆眨了眨眼,他跟林芳盡認識的時間不算短,沒覺得哪裡有意思,但許又今評價别人自有一套标準,他懶得多說,随口“哦”了一聲。
洛一淼三兩口就吃完了,第一個發表了對着消息的看法:“那是不是得早點出發,希望我還能趕得上找人。”
“嗯,是得抓緊時間,我還有好多地方想去呢。”許又今說。
江之聆愣了一下,算不上多沉重的話題就這麼行雲流水地過去了。
這世上遺憾總是太多,許又今比許多人都要更早認識到,幻想那些虛無缥缈的未來其實并沒有用。
他隻争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