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伸手想要安撫,卻被她以别開腦袋的方式疏離:“别碰我。”
他手臂懸在半空中,慢慢攏緊手心、繃緊收回來,“我...我做錯什麼了嗎?”
此刻他的語氣倒顯得,是她不可理喻,一股無名的火湧上心頭:“你能别裝了嗎?”
“沒結婚前你就一直在裝,結婚以後你還一直在裝,”她一把撈起桌上照片,兇狠地,将照片全部扇他臉上,“玩夠了嗎?”
鋒利照片劃破他下颌,一道狹長的刮痕印,點式出血,可他身體是麻痹的。
他偏頭看見,那一張張屬于她和别人的甜蜜,隻剩苦澀:“我就這麼差勁嗎?”
他擡頭看她,眼眶通紅:“差勁到讓你覺得,我是那種以偷拍為樂趣的人?”
“你可以問我,照片是從哪兒來的。你也可以問我,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和耿嘉揚有過一段不歡而散的戀情。甚至問我,跟你相親,跟你結婚,我為的是什麼。這些我都可以回答你,唯獨你問我玩夠了麼。抱歉,我不會回答,婚姻不是兒戲,我玩不起。”
“好,好,你連演都不演了,”許之娮情緒失控,淚崩哭了出來,“所以從一開始跟我相親,你就有目的是嗎?”
她揪他領口,“你說啊,你告訴我,你的目的是什麼。”
“你說啊。”她捶打他肩膀。
“你告訴我,”她幾近崩潰,“你到底為什麼要對我好?你說啊,我就想聽你親口說,你說——”
她真的想過一種最壞的情況,啞聲問出“我和你暗戀的人,像嗎”。
可無論她怎麼問,靳商周始終一副處變不驚的态度,卻讓她更加堅信,她這荒唐至極的猜測不無道理,否則他圖什麼。
好久,他平風靜浪說:“等你冷靜,我再告訴你。”
但許之娮已經不好奇了,推開他,作勢便要逃離他圈定的範圍。
他抓住她手臂,“很晚了,外面不安全。”
“你最不安全,”她瞥他,抽走手臂,“别跟着我,我也不是沒你不行。”
說完,她兩手空空地離開。
剛走出公寓,她就後悔了,停在馬路口,走也不是,回頭也不是。
躊躇排徊時,她擡頭看了一眼窗戶,像是被男人那道無動于衷的眼神刺激,哼一聲,下一秒,頭都不回地走了。
靳商周拿她沒辦法,知道她在撒氣時說什麼都不會聽,解釋也不會信。
如果在這種情況下告白,隻是抱住她說一句“我暗戀的人是你”,未免也太遜了。
他希望她是開心的,眼淚也是喜悅的。
所以,他沒追,而是撿起其中一張照片,乘電梯到樓上,敲門。
“來啦。”開門的人是孫茉。
“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以後别做了,”靳商周眸子陰沉,沒有鋪墊,直言不諱,“我太太好心幫你,不是為了給你傷害她的機會。換酒一次,照片一次,再有第三次,我不會顧及同學情。”
“你...你。”
“自己看。”
他拿的那張照片,不止拍到許之娮和耿嘉揚,也拍到玻璃窗裡的他和孫茉。
商業競争手段比孫茉髒多了,有時候他不說,不代表他不知道,純粹懶得搭理。
好了,現在惹老婆傷心,還不是得你去哄。
—
許之娮孤苦伶仃走在街頭,念念有詞,沒少罵靳商周“混蛋”。
信誓旦旦,明天就飛回梧林,且一個月都不要再理臭男人。
越想越委屈,随便找了個椅子坐下,捂着臉,她哭得挺沒勁的。
哭累了,睜眼發現,面前站着一個人。
她順着鞋子向上看,忙擦眼淚站起來:“是您呀柏先生,您怎麼沒叫我,讓您看到我這副樣子我好丢人啊。”
柏松林沒笑她,關心道:“吃飯了嗎?”
她肚子配合地叫了一聲,“還沒。”
“喜歡吃什麼?”柏松林不厭其煩,“梧林菜怎麼樣?”
街頭偶遇已經不可思議,卻沒想,在她狼狽時居然會有人請她吃飯。
最重要的是,被邀請至家中用餐。柏先生家裡阿姨拿手的是梧林特色菜,準備期間,柏松林請她到茶房坐坐。
許之娮束手束腳,規矩坐着。
給她倒了一杯茶,柏松林直接問:“跟靳商周吵架了?”
她面露慘色,抿唇點頭“嗯”了聲。
“能問嗎?”
“就...”她支支吾吾,“一些感情問題。”
“有什麼事是不能溝通的嗎?”
“我問了,可他不想說。”
這話似乎也戳中柏松林,他抿了一口茶,擱下杯子才說:“也許他有隐衷,就像,我也有事情沒告訴你。”
“您不想說沒關系,您的事我可以不問,因為我也不想知道,”不是。許之娮一時心急口快,摸摸嘴巴解釋道,“對不起,我的意思是,我和靳商周是夫妻,他有事情不應該瞞着我,而且我也想确定。”
“确定,他對我是否真心。”
“那你呢,”柏松林又問,“你對他感情如何?”
許之娮抿唇想了想,沒說話,隻是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她跟自己拉扯一天,覺得,靳商周開始在她内心占據地位了。
所以她畏怯,激進,說着,眼淚不受控地淌下來:“我有點喜歡他了。”
卻聽不到,彼時彼刻。
門外,男人秘而不宣:“何止有點,我隻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