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她隻覺得自己滿腔的話語,都被對方堵在了肚子裡,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喬衡無視了背後來自翠衣女子的瞪視,他朝着門外高聲道:“道童進來。”
在門外站着的守夜道童聽見他的喚聲後,推開門走進了房間。
喬衡沒等他向自己行禮,就直接吩咐道:“帶着這位姑娘準備一套道姑衣物。”
這時,道童才注意到房間裡還有另外一人。還沒等他疑惑觀主口中的姑娘是何時進入房間的,他在剛看到那翠衣少女的面龐時就已煞白了臉。
這少女的容貌的确稱得上一句姿容妍麗,既有着少女特有的純真與嬌俏,又帶着幾分骨子裡的妩媚。這樣一張漂亮的臉龐,讓人即使隻見過一面,也足以記上十數年都難以忘懷。
而事實也的确是這樣的,道童一見這女子就認出她就是當年破落道觀外那個坐于樹梢上的女蛇妖。
他向喬衡投以求助的眼神。
喬衡安撫道:“别怕,她若傷你,我必殺她祭天,她不敢這麼做的。”
小青見這道士先是自然無比的代替自己拿了主意,沒容自己反駁半分,現在又是左一句殺死自己,右一句拿自己祭天,他分明是半分也沒把自己放在眼裡!
更可恨的是她拿他完全沒有辦法,打又打不過他,隻能任其擺布。而最可恨的則是她自己,之前對方開口趕她走時,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才傻乎乎地留了下來。
再對比一下這道士在安慰道童時的柔和神情,以及面對自己時慣有的淩厲疏離,小青一咬牙,道:“你給我等着。”
喬衡揮了下手,讓道童和這蛇妖抓緊離開。
道童行了一禮,對小青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第二天,受到顧忠的命令,負責谷真道長起居安全的刑侍衛,自然知道了有那麼一個沒穿鞋襪女子在半夜從喬衡的房間出來的事情。
這都什麼時候還不忘了行苟且之事,他難道不該搞個齋戒什麼的嗎?
他被這件事氣了個仰倒,讓這種品行敗劣的家夥代蒼生向天祈雨,如果真成功了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刑侍衛已經做好準備了,一旦求雨不成功,他必然立刻将其押入大牢。
他擡頭看着沒有一絲雲彩的天空,與以往一樣,還是沒有下雨的迹象。他深深地歎息了一聲,如今江浙一帶已是餓殍遍野,百姓衣不遮體,更有甚者易子而食,在這種舉步維艱的時刻,卻有小人當道,可恨,實在可恨。
這幾日,城中的酒肆飯館接連關了幾家,沒辦法,現今糧價日益生長,生意也日漸蕭條,還不如暫時歇業。
糧商紛紛哄擡米價,各地官府使用鐵血手段連斬數人,糧食的價格才沒有繼續瘋漲,可也沒有絲毫下降。
城外一座村落裡——
村長守在井旁,家丁負責維持秩序。村民們拿着水桶,一個個排好隊等着提水。
村長親自把水桶搖了下去,一下又一下,直到把井繩都放到底,他才準備把水桶再提上來。他已在這個村子裡生活了幾十年,他也曾在這口井裡提過無數次水,水桶裡究竟有沒有提上水,他隻需稍稍往上搖一搖井繩就能知曉,根本無需把桶徹底提上來看就能知道。
于是,他一試便知這桶裡根本沒有提上水。
他下意識地想要往下繼續放井繩,井繩的長度卻不夠了。
他動作僵硬的把水桶一點點提上來,看着空空如也的水桶,不知該說什麼好。
村民中一陣騷動,就在這時,隊伍中的一個村民突然倒了下去,村長急忙走過去看了看,村長有氣無力地說:“我說了多少次了,别吃觀音土,會吃死人的。”
不知哪個村名忍不住說了一句:“那我們還能吃什麼?”
村長滿臉苦澀。
……
屠夫手中提着一隻雞,他一道下去,就在雞的脖子上開了一道口子,但雞卻仍然活着,雞血流到了一個瓷碗裡,當流了小半碗血時,這隻雞才徹底斷氣。
屠夫端着血把它澆到一隻被捆綁起來的羊的頭上,然後一刀下去,這隻羊成功被他宰殺。
刑侍衛無聊地看着這些祈雨儀式前的步驟,心裡盤算着那個假道士什麼時候上場。
他不知道的是,喬衡其實比他還讨厭這些形式主義。
緊接着,身為左相的顧忠,又走上前,拿着早已寫在卷軸上的草稿,抑揚頓挫地念了一篇骈四俪六、花團錦簇的祈雨辭。
再之後,則是一片無聲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