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
小伍鉗住那人雙肩,唐辭跪在那人的腿上,嘩啦啦掏出手铐一挂,整個人給提溜起來。
“唉呦!唉呦!下手真重!我不會瘸了吧?”
那人彎着腰,連聲嚎叫。
他不是張洪波,身形更矮小,年紀也更大。
“跑什麼?”唐辭面色緊繃,冷冷瞪他,“剛才沒聽見我喊警察别動嗎?”
“沒聽見呀!”那人喪眉耷眼,“我耳背!”
于是耿直的季銀河貼過去大聲吼:“叫、什、麼、名、字?”
對方被震得一哆嗦,神情卻誓死如歸,“我不說!”
“行了,帶回局裡審吧。”唐辭冷笑一聲,懶得多費口舌,把人往馬路上拖。
一路上,小伍還在重複季銀河扔五折疊的動作。
“……你剛才那手也太帥了吧!”
季銀河笑着擡手,撥了下額前的碎發,“嗯,其實我在警校參加過投擲比賽,拿了冠軍來着。”
“真是不可貌相!你看起來人瘦臉小,我還以為和林黛玉一樣迎風倒呢!”
在小伍的彩虹屁中,唐辭忍不住回頭,朝小警花投去一眼。
熱風吹來,蓬起輕薄的襯衣布料,她上臂秀氣利落的肌肉線條若隐若現。
*
季銀河磨磨蹭蹭,留在最後。
趁唐辭和小伍把人押上警車,她趕緊蹲下身,回草叢裡扒拉了一陣。
還以為五折疊同志不散架也得癟一塊,沒想到它靜靜躺在一塊草皮上,全身上下完好如初,堅強得連塊磕碰痕迹都沒有。
“好家夥!”季銀河贊歎一聲。
她翻來覆去檢查,還把它展開來,拍一拍按一按。
這一看不打緊,也不知道碰到了哪個位置,後蓋上的小圓玻璃忽然射出一道炫目的光,比重案隊專用的手電筒還亮!
“……”
她不知道怎麼把燈光關上,隻好趕緊把五折疊疊起來塞進斜挎包裡。
靠在車邊的唐辭這會兒恰好将視線轉了過來。
“那是什麼?”他盯着她的包,“剛才你用來砸人的東西嗎?有點怪,我好像沒有見過。”
季銀河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如果說是前蘇聯的通訊儀器,指不定會給老季和連女士帶來什麼麻煩。
“你說那個呀……”相顧無言半分鐘,她古靈精怪的眼睛一轉,“家裡遺留下來的老物件,破四舊那會長輩收起來了,我媽才翻出來,打算拿去給專家瞧瞧!市博物館跟咱局離得近,我出門就給揣兜裡了。”
“是嗎?”唐辭微微皺眉,“沒摔壞?”
“沒有!”季銀河語氣肯定,“老東西,質量好,擦一擦還能繼續用!”
唐辭:“……”
雖然沒來得及問李國萍秘書,但還是回局審人更重要。
唐辭開車,小伍在後排看嫌疑人,季銀河把山地車往後備箱一塞,跟着爬上副駕的位置。
那人一路上哼哼唧唧,嘴裡不幹不淨。
“你們警察都不是什麼好¥%……&*”
小伍嫌他滿嘴噴糞污染耳朵,便厲聲:“閉嘴!昨晚剛發生命案,你今天就在這鬼鬼祟祟的,不抓你抓誰?”
“我、我是來找東西的!”那人理不直氣也壯。
唐辭問:“找什麼?”
“你管得着——”
“是這個嗎?”
前排的季銀河笑眯眯地轉過頭,從包裡提出個牛皮紙袋。
她不慌不忙地戴上手套,緩緩打開袋口,拎出一個不鏽鋼罐,和一把略帶斑駁的電工刀。
車内齊齊響起三聲低呼。
不光是那人,這會連唐辭和小伍也驚呆了。
唐辭噎住:“……這都是從哪兒來的?”
“在你倆忙着追他時,我在鐵絲牆洞的另一邊撿到的。”
小伍拍了把大腿,“原來在外面!難怪技術大隊什麼都沒搜到!”
很顯然,這把電工刀就是張洪波在牆上畫血字的工具。
那鋼罐呢?
季銀河轉了下手腕,将印有“江潭冷飲廠”字樣的一面向另外三人展示了一遍。
“我媽之前想做冷飲生意,專門找人打聽過,裝幹冰的罐子要特質的,可不好弄。”她朝着那人揚揚下巴,随口問,“大哥,這你們廠的吧?”
“是……”
那人剛吐出個字,便緊張地閉上了嘴。
但已經晚了,他已經暴露出自己的單位!
小伍哧笑,“哦,原來是冷飲廠的同志啊!”
那人再不敢說話了,不哼不哈地垂下腦袋。
張洪波說過,就算沒能把東西找回來也沒事!隻要他一個字都不往外說,警察總不能一直關着他。
大吉普一路疾行,唐辭這會已經結合證詞,想明白了來龍去脈。
“你和張洪波商量好,偷來冷飲廠幹冰,等他開始運功時,就斷了廠區的電,用幹冰制造出白色煙霧……這樣一來,大家不僅以為張洪波會呼風喚雨,你們還能趁機把屍體給換了!”
那人牙關緊咬,面色難看。
唐辭和小伍從後視鏡交換眼神。
這種事先有準備的老油條,很難從他嘴裡撬出什麼話來。
回到市局,車志文正坐在陰涼的門衛室裡吃豆沙冰棍,看見唐辭押着人從車上下來,忙讪笑着迎上去:
“我們空跑一趟,什麼都沒摸排出來,你們已經抓着人啦?”
唐辭沒回答,隻把裝有冷飲廠幹冰罐和電工刀的牛皮紙袋往他手上一丢。
“小季找到的證物,拿去給老田驗指紋,小伍,叫程漠來預審。”說完轉身進了審訊室。
車志文在原地愣了幾秒,瞟了眼神色淡定的季銀河,讷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