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百合。”謝盛亭取回本子,拿筆在預留出來的空白處,寥寥幾筆就勾勒出了百合的輪廓,然後外頭看了一會兒,覺得有點不夠,又在最下面的百合花瓣尖兒下面,畫了一滴将落未落的雨水。
全程看着他畫的姜灼登時睜大了眼。
“怎麼了?”謝盛亭回頭,看到姜灼瞪大的眼睛。
姜灼把視線從畫移到他臉上,眼中閃爍着不可置信的光,他指着這滴水滴問:“這滴水是……?”
他剛剛應該沒有把自己想象中一束百合像哭泣一樣的雨滴說出來吧?謝盛亭又是怎麼想到的呢?
“你不是說,雨天和百合嗎?那是不是有點雨水會比較好?”謝盛亭說,又看了看這幅速寫,“當然,這滴水也可以看作是百合自帶的一滴水?露水?表示它是新鮮的,這樣一捧花放在墓碑前,用新鮮的花祭奠枯萎的生命,似乎也有一種對照呼應的感覺?”
“……”姜灼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感覺謝盛亭創作的藝術性已經有點超出他的理解範圍了,憋了半天,才擠出一句幹巴巴的評價,“……你好樂觀。”
試問天底下到底還有誰會為自己根本不曾見過的葬禮興沖沖地畫畫,然後還要想象祭奠他的花朵是什麼樣的,還有誰?
“樂觀?我麼?”謝盛亭隻怔了一瞬,旋即又淡淡地笑起來,“也許吧,可能也是因為遇到了好事。”
“什麼好事?”
姜灼隻是随口追問,倒沒有特别好奇,但謝盛亭聞言卻安靜了。姜灼等了片刻沒等來反饋,疑惑地擡眼去看他,卻無意對上謝盛亭一雙探究的眼,不知道看了他多久,隻是眼神裡蘊藏着很多他看不懂的情緒,見他看過去也沒有躲開。
姜灼心跳忽地漏了一拍,開始鼓噪地亂跳,在謝盛亭的視線中敗下陣來,慌不擇路地轉開視線,清了清嗓子。
“那什麼,你要是不想說可以不說,何必一直盯着我看……”
“……嗯。”謝盛亭點點頭,把速寫本合上,和筆一起收進包裡。然後看到包裡的保溫杯,是小蔣離開之前留下的,于是拿出來遞給姜灼。
“你的水,小蔣之前讓我給你的。”
姜灼自然認得這個杯子,接過來擰開蓋子喝了兩口,還是覺得剛剛被謝盛亭盯得有些不自在,正好謝盛亭提到了小蔣,于是順勢用手肘捅了捅他說:“我有點工作上的事要跟小蔣說,你去換他過來。”
此時距離到達C市隻剩不到三站了,謝盛亭想到自己原來的座位上面還有行李,也沒異議,起身去了隔壁車廂把蔣辭換了回來。
姜灼等了沒一會兒就看着小蔣從隔壁車廂屁颠屁颠回來了,屁股還沒坐穩,就數落他道:“怎麼謝盛亭讓你換座位你就那麼乖地就換了呢?到底誰才是給你發工資的人啊!”
其實小蔣坐在隔壁也是擔心了一路,但觑着姜灼的表情,不像是真的在生他的氣,于是哄他道:“小謝總隻說坐一會兒就來換我,我以為他有什麼要緊的事要單獨跟你說,他本身長得又比較高大,站在車廂裡實在惹眼,我怕他一直站着引得别人都朝這邊看,這才跟他換的。”
姜灼睨他一眼:“那你怎麼就知道他不是暗中跟蹤我上的車?”
“這倒不會,”小蔣想到,從兜裡翻出謝盛亭給他的紙質車票遞給他,“小謝總根本不是跟我們同一站上的車。”
姜灼接過來一看,謝盛亭車票顯示的乘車區間,雖然到站是C市,起始站卻是在他們之前三站的地方。
這麼說,謝盛亭說是忙自己的工作是真的了。
“那還真是誤會他了……”
小蔣在旁邊有些想笑:“再說了,小謝總如果想跟你一起出發,何必會偷偷摸摸地跟着,他想找機會那還不容易嗎?”
姜灼又向他瞥來一眼刀:“不管怎麼說,下次不可以再這樣随便給什麼阿貓阿狗讓座了。”
“嗯嗯。”小蔣從善如流地應着,心裡隻想:可是小謝總哪裡是什麼“阿貓阿狗”呢?
列車緩緩到站,小蔣提前聯系訓練營那邊安排過來接車的司機,沒想到打了好些通電話都沒人接,兩個人一人拿一個行李打算先出去再說。
車站外面也是有很多過來接的線下粉絲,大概是在網上刷到了消息,竟然比送機的隊伍都還要壯大,頗有點将高鐵站出口圍得有點水洩不通的感覺了。
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小蔣還在嘗試着溝通司機,姜灼不得不自己擔負起規劃粉絲的責任。
“司機說,車在半路抛錨了過不來,我們隻能自己想辦法過去了。”那頭小蔣好不容易打完電話,面露難色。
離得近的粉絲聽到了,紛紛表示:“哥,我們有車,坐我們的車吧……”
姜灼擺擺手:“你們知道我之前才出過車禍吧?”
“知道,”粉絲們說,“不過哥你放心,我們開車技術很好的,也很遵守交通法規……”
“不是這麼回事,”姜灼笑了一下,“你們應該知道我是因為啥出的車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