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年輕弟子沖我寒暄幾句,也有人疑心我為何易容。
比如樊川。
我面不改色:“靈台仙人另有要事囑托我,不可以雲中洲弟子身份行事。”
這倒是實話,談旌的确讓我殺了張玄陽。
見他半信半疑,凝煙也跳出來,把人拉到一邊,叽裡咕噜耳語一陣,樊川面上幾分震驚幾分赧然,瞧着我的眼神變了幾變,最後方露出幾分了然之色。
“原來如此,”他竟有些尴尬,“大家先跟我出去吧。”轉身出了帳子。
衆人大多好奇望來,但樊川發話了,也隻得跟着離開,唯獨林知許和薛寒采磨磨蹭蹭走在最後。
我低聲問凝煙說了什麼。
她忍着笑搖頭,腳下卻退了一步。
我感覺不妙,眯着眼追上前:“不說?”
“哎——”她躲過我抓過去的胳膊,趁機繞到我身後低聲道:“琴疊我解不了,他随時會醒,你若不想被發現得趁早想辦法。”
琴疊……百毒門……蠱……
我翻出手腕來看,那金線已沒過掌根了。
我問凝煙:“我體内子蠱能解這琴疊嗎?”
凝煙皺緊眉頭望我:“你要替談老鬼做事,不能冒險。”
我心下一松,那就是可以了,于是問:“怎麼解?”
凝煙立刻兩手交疊捂着嘴,眼睛瞪的大大的,使勁搖頭,一臉“我不知道”的樣子。
我剛要逼問,沒想到帳門口有人突然開口道:“這人……好像大師兄啊。”
我猛然擡頭,門口薛寒采被我吓得退了一步,雙目仍頻頻朝地上望去。
帳子裡動靜并不隐秘。她的話雖毫無根據,卻一句“大師兄”就足以引來旁人注意。
她和林知許并未隐藏身份,雖當日一同與步青山叛出昭明樓,但元況、殷何等人為了顯得自己寬宏大量,并未把二人從昭明樓弟子中除名。因而二人現在仍是名門正派之士。
但步青山不同。元、殷二人早就在江湖上大肆宣揚,昔日昭明樓大弟子自甘堕落,勾結魔教,背叛師門,是正道之恥。
就連淨心觀的滅門也一并加到了他身上。
相比較我這個原本就根深蒂固的魔頭,中途背離他們的人更值得誅殺。
我不慌不忙笑道:“薛姑娘,話可不能亂說。你大師兄現如今是個什麼身份,你比我清楚的多。況且——”
我側身瞥了一眼步青山,他額頭又滲了一層汗,拳頭緊捏,随時會醒。
“況且我和……張三,我二人自幼熟識,形影不離,直到一年前他拜入狂沙幫,我去雲中洲,二人才分開,如何會是你大師兄?”
薛寒采又走近幾步,還想張口再說,卻被帳外一陣嘈雜聲打斷。
外面似乎出了變故,一人慌慌張張說着“山下”“人馬”之類的,随後場中便沸騰起來,惹得帳中衆人一時不再追究步青山身份,而是朝門口湧去。
我松了口氣。
門簾突然被掀開,樊川緊握腰間長劍,一臉怒色:“這芙蓉山莊好大的膽子!竟敢與朝廷勾結,将我們江湖諸派圍堵在此!”
衆人齊齊變色:“什麼?”
我也适時地表露意外與憤怒。
想之前種種,這個結果早在預料之中,早便猜到這次的萬盟會必定是腥風血雨,什麼都不發生才奇怪。
亂,才有機會。
我囑咐凝煙在這守着,打算暫且和千重出去看看情況。
“哎……”凝煙卻一把拉住我,欲言又止。
她左右看看,确定無人注意這裡後,低聲道:“若是……若是你看見了陳愚,豈不是身份……”
陳愚一旦現身,我必殺他。屆時我身份必然暴露,這些雲中洲弟子也都必将視我如敵,那個所謂的“周公子”也就永遠消失了。
還有點……不舍得呢。
我笑起來。
“凝煙啊,”我抖了抖袖子,摸摸她腦袋,“到時候且讓你看看周公子的風采。”
“看好步青山,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保證他的安全。”
說罷朝千重招招手:“走了,跟着你家公子辦正事兒去。”
帳外。
芙蓉山莊已派人将衆人團團圍住,顯然是早有準備。
柳婧道:“各位,切勿強運内息,且聽我一言。朝中已允諾,我們中原武林若能共鑄盟誓,與朝廷同心同力,他們便助我們共抗魔教!”
……
我心中一陣無語,這麼些年了,這老家夥的說辭還是這麼沒有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