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甜甜知道自己在做夢,夢裡的她是元帥府唯一的孫女,也是唯一的子嗣,她不苟言笑的爺爺會抱着她,讓她揪他的胡子,會把她高高抱起,讓她騎大馬,她的父親,疼愛她,不願意她像尋常女子一樣,繡花撫琴料理内務雜事,他說元帥府的女子自可以不一樣,父輩們戰場上拼死換來功勳,可護她一世無憂,她從牙牙學語的女童變成一個善于騎馬射箭,打馬江南,笑顔如花的少女。
父親,母親,總是拿自己沒辦法,她是他們最疼愛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孩子。他們給了她最大的自由和寵愛。
兵權是可以護住她的權勢,家無男丁,後續無繼又化解了權勢帶來的風險,在所有人的預想中,她可以自由又快樂的過完這一輩子,但這樣的快樂終于在奪嫡之争後戛然而止。
誰也沒有想到,那麼多皇嗣無一幸免,在這場争鬥中一一離世,留下的是無權無勢,無人支持的殘疾的九皇子。
誰也沒有想到,包括中立的元帥府。
重病垂危的先帝,為了皇族的延續,帝國的統一,深夜密诏了她爺爺。
第二天,先帝去世,新帝登基,而先帝遺诏,新帝登基,可不遵守祖律。即日大婚,婚禮從簡,婚後再守孝三年,方可選秀。
倉促又簡陋的婚禮,殘缺可怖的帝王,深宮重重,鎖住了這個京城明珠,也将曾經和未來徹底終結。
留給她的,不再是熱鬧的街頭,不再是恣意潇灑,不再是天真浪漫,留給她的是沉默麻木的緊緊跟随她的宮人,局促又渺小的天空,華美又空洞的宮殿,繁重的宮規戒律。
她病了,就像一隻折翼的鳥兒,被困在鑲金的籠子裡。
梁甜甜在夢裡看着自己的記憶,那些記憶鮮明的出現又很快的淡去。将她團團圍住,而後又消失。
就在她以為一切都結束的時候,突然間,另外的畫面如流水般沖進了她的大腦。大量的信息争先恐後的擠入她的大腦。那種疼痛讓她即使在夢裡也痛苦的蜷縮起來。
她看到自己在這宮牆内,郁郁寡歡,日益枯萎,而她宮牆外的家人們更是以淚洗面,但這并不是最重要的。
紅顔枯骨隻不過是這曆史長河裡不起眼的一幕。
真正帶給她刺激的是當今的帝王,她的丈夫。
夢裡,血流成河,無數人死不瞑目,一盆盆的水都沖洗不淨那被鮮血染紅了的磚石。短短數年後,餓殍遍野,甚至易子而食。但是如今的帝王,确實冷漠的笑了,人命,百姓,江山社稷在他眼裡無足輕重。
夢境裡最後時異族入京,生靈塗炭,帝王大笑着自焚于宮。
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