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被她寄予厚望的花無缺此刻卻答非所問,隻一心為尚在狀況外不明所以的鐵心蘭争取活命機會。她聽到那人再次說道:“二位師父,求你們放過心蘭。”
逆徒,當真不知所謂。邀月勉強令自己維持平靜的表象,語氣平淡道:“看來,你真的是忘得幹幹淨淨了。”
聽出她語氣中暗藏的殺意,花無缺頓時陷入了兩難之地。答,心蘭性命不保;不答,大師父動怒,後果更加不堪設想。現實容不得他抉擇,于是他隻能反駁:“我沒有!”
邀月表情未變,威逼道:“那就回答我。”
花無缺隻好依言作答:“兩位師父教無缺,要遵從師命,不得違抗。”
邀月不滿他如此避重就輕,頓時繼續逼問道:“還有呢?”
今日花無缺越是選擇閉口不言,她便越是要逼他将那個後果如實說出來。她倒要看看,在恩重如山的師父與一見鐘情的美麗女子之間,這個不争氣的徒弟,究竟會如何抉擇?
“還有……”
花無缺艱難啟唇。當着鐵心蘭的面,接下來的話實在難以啟齒。他不想吓到心蘭,卻也不好違逆師父,不想正猶豫時,話音卻猛地被另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
“不用說了!”說這話的,卻是憐星,此時此刻,她終于舍得将視線從鐵心蘭身上移開,轉而望着暗牢那頭的花無缺,冷冷道出一句似解圍又似威脅的實情,“至少,你該記得,植入了你身體内的那條會蠕動的蟲子的名字,叫什麼吧?”
花無缺一怔,默默低下頭,答道:“‘斷愛絕情丹’。”
斷愛絕情丹?移花宮的宮規跟這條蠱蟲有什麼關系,難不成這個地方的宮規,是斷愛絕情?
鐵心蘭突然心中一緊。
卻見憐星不近人情道:“不是對我講,是對鐵姑娘,講明白。”
有了她這句話,花無缺頓時重新看向鐵心蘭,與她遙遙相望,卻又相顧無言。
邀月似是很喜歡看這種情人見面無語凝噎的悲情戲碼,滿意道:“對,忘掉情,斷絕愛——這個道理淺得很,但你為什麼還是要犯賤?我告訴你這位鐵姑娘,如果他不能斷愛絕情的話,那麼那條蟲子,就會在他的身體内鑽來鑽去,噬咬他的心脈!他一點兒也控制不了,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憐星也适時接話道:“難道,你沒見過他痛得死去活來的樣子嗎?”
“怪不得……”
怎麼會沒見過。就在來此之前,他們兩個剛剛确認彼此心意的時候,她就已經見識過那蠱蟲的厲害之處了。時間再推前些,甚至還有前些日子擂台比武的時候……現在想想,原來無缺這個傻瓜,早在那麼早的時候便對她動心了,可偏偏這人的性子又如同鋸嘴葫蘆般沉默寡言,不願承認自己輕易對人動情,更不願将事情真相告訴她,讓她有任何心理負擔……
得友如此,夫複何求?鐵心蘭一臉心疼地看向花無缺,可這一次,那人卻破天荒地避開了她的視線,滿面蒼涼,心如死灰。
邀月聞言卻隻覺得可笑,反問道:“怪?那要怪誰呢?無缺,該怪你嗎?”
花無缺不言,可觀其神情,也能大概知道他心中所想,他并不認可這個說辭。
憐星心疼徒弟,此時便替他開了口,避開了邀月言語中的惡意,與此同時也将全部責任都推到了鐵心蘭身上。
在她看來,舍去一個與移花宮毫無幹系的外人,以保全自己唯一的弟子,這樣的做法,并沒有錯。
于是,鐵心蘭便聽見她說道:“不,師父不怪你,因為這不是你的錯。錯的是她!”她看向鐵心蘭,冷冷指責道,“一切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是你讓他忘掉師門訓示,是你讓他痛得死去活來,都是你!”
鐵心蘭被她劈頭蓋臉一頓罵,頓時有些懷疑人生。怔愣之餘,她不免癡癡想道,莫非真的是她,害了無缺嗎?
“現在,你隻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言至此處,憐星猛地擡起手臂,指向鐵心蘭,語氣森然道,“親手殺了她!”
聞言,鐵心蘭瞳孔一震,花無缺内心煎熬。
可邀月卻并沒有因為他們的猶豫而放棄自己的目的,反而愈發冷厲地說道:“這樣,你才能真正地斷愛絕情。”
“大師父……”花無缺慢慢跪下,卑微祈求道,“求你放了心蘭,無缺願一生一世聽從兩位師父的命令。”
邀月不滿道:“冥頑不靈。看來,你是要我親自下手!”
“花無缺!”見心愛之人被兩位師父如此威脅,鐵心蘭終于看不下去了,索性仰頭沖着花無缺喊道,“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語落,她冷冷白了一眼端坐高台的邀月憐星二人,内心很是無法理解天底下怎會有這樣不近人情的師父,對待弟子沒有半分尋常師長的慈愛便罷了,竟還口口聲聲将徒弟當成一個聽話好用的工具,除此之外,還一直威脅他做自己不願做的事!
遇上這樣兩個霸道冷漠、控制欲還那樣強烈的師父,真不知道這些年來他在移花宮是怎麼熬過來的。
她往前走了幾步,試圖離花無缺更近些。這期間,那兩個明顯不怎麼正常的女人并沒有在她心裡落下一席之地,話不投機半句多,她懶得再與她們争辯。
所以,她隻是緊緊盯着花無缺,語氣堅定地問道:“無缺,如果你真的像她所說的,心裡面是真心喜歡我,你就應該老老實實地告訴我,雖然我們的武功不及前輩,她們就算是以大欺小想讓我死,我也沒有辦法。可是,我真的想在死之前,聽到你親口對我說,你是不是真心愛我?”
花無缺與她對視一眼,還尚未答話,邀月卻已然變了臉色。
愛?鐵心蘭居然敢在她面前提及這個話題?邀月的眼神登時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一樣,話音比眼神更冷,說道:“好,你居然敢當着我的面,跟這個狐狸精打情罵俏,那我就當着你的面,親手殺了她!”
花無缺頓感不妙,一聲包含焦急與痛苦的“師父!”脫口而出,可邀月卻并沒有顧及到他的為難,早在他說話時便已飛身一躍而起,飛快地朝着鐵心蘭攻去。
鐵心蘭連忙運功抵擋,勉強與她過了幾招後,卻終究不敵邀月功力深厚,到最後,邀月飽含殺氣的一招碎心掌終是□□破開了她以内功維持的結界,狠狠打在了她的胸口。
猝不及防中了這一掌,鐵心蘭身子重重跌在身後的石壁上,“哇”地吐出一口血來。
“心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