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缺尋到江玉燕所說的位置時,果然見到了尚未離開的小魚兒。
隻是,不同于以往的嬉皮笑臉,目前的這隻小魚兒明顯怒氣沖天,正一臉憤憤地踹着面前那棵無辜的樹,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樹跟他有着什麼深仇大恨。
見他一邊踹,一邊還氣鼓鼓地念叨着什麼“笨!”“蠢啊!”之類的言語,花無缺不由笑了笑,随之而來的便是一句帶着些調侃意味的問句:“應該生氣的人是你嗎?”
“當然是我啊!”
“因奸不遂,所以生氣。”
“她胡說什麼?!”
如果不是方才已經踹樹發洩過了,小魚兒當下肯定要氣得跳腳。沒想到啊沒想到,他小魚兒行走江湖這麼久,向來都隻有他捉弄别人的份,如今竟然栽在一個女人手裡,還是一個曾被自己多次搭救的女人!看來他還是沒能參透人心險惡,都說□□上多惡魔,依他看,這江家父女倆的小心思,多到他那幾個幹爹幹娘加起來都比不過!
江别鶴那隻道貌岸然的老狐狸就算了,這個江玉燕居然也跟着這樣污蔑他,真是氣死他了。
真是狗咬呂洞賓!一番好心喂了狗!
花無缺捉住他一隻手腕,擡起,悠然道:“如果牙印不在你身上的話,是她胡說。如果在你身上,她就沒有胡說。”
小魚兒頓時瞪大了眼,神色中帶着一分冷漠兩分絕望三分氣惱四分痛心疾首,表情豐富得連不擅挖掘讓人心思的花無缺看了都搖頭。
牙印,牙印……
如果他現在說那根本是他中了江玉燕的催眠才自己咬出來的,花無缺會信嗎?
不會,肯定不會,哪怕這分明是事實。就如同白日裡他在琴齋密室裡接觸到的那口裝着人的箱子一樣,沒有人證物證,誰都不會信他。
于是他倏地抽回手,賭氣一般地道:“我無話可說。”
這是小魚兒頭一次在花無缺面前這樣發小脾氣。其實,也不能怪他如此失态,畢竟這是他人生頭一次吃虧,隻要一想到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被信任的人擺了一道,哦不,還有白天那一遭,所以是被同一個人坑了兩次,兩次啊!他心裡的火氣就蹭蹭往上冒。
怎麼會這樣呢?他怎麼還真就信了江别鶴的女兒會是朵柔弱可憐的小白花呢?分明是會趁你病要你命的食人花才對!
小魚兒發誓,以後絕對離江家的人遠遠的,不論男女老少,絕對有多遠躲多遠。
他這樣賭氣地想着,又聽到花無缺淡淡的聲音:“那你在這兒看到什麼了?”
“什麼都沒看到。”
說到這裡,小魚兒難得有些理虧。本來自己蹲守一夜是有一半一半的可能看到的,然而碰到了江玉燕,就……哎……
花無缺對此也是難得訝異地瞪大眼睛:“因為分心?”
堂堂小魚兒,居然也有被女色所誤的時候?以自己對他的了解,這人平日裡應該隻是口花花而已,沒想到也能着了道。
小魚兒短暫地心虛了一下,發覺自己着實沒什麼能解釋的了,便選擇了破罐子破摔,道:“是。”
“像你這麼狡猾的人也會中計嗎?一定是她主動向你求助,所以,你就意亂情迷了對不對?”
“對。”
套話完畢,花無缺施施然道:“那我相信你了。”
小魚兒并沒有因為他的信任感到欣慰或感動,而是微微提高了聲音控訴道:“現在才相信我?!”
花無缺一臉的理所當然,看起來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不要輕信别人,像你那樣。”
小魚兒第一次有了想揍人的沖動,但他暗暗比較了下二人的武力值,到最後還是硬生生忍住了,問他:“你憑什麼相信我?”
“就憑你那個。”
哪個?
“你平常都很能說,但是這次你卻不想講話,那是對自己受騙感到丢臉。如果你真的對人家做了什麼,一定會大聲狡辯,然後反咬她說是她先誘惑你的——但是你沒有。”
“一個字形容,”小魚兒終于露出今晚第一個真心的笑,沖他伸出拇指,開心道,“行!知我者,莫過老花也。”
沒想到這老花平時沉默寡言的,居然這麼了解他。
花無缺優雅抱臂,半是嘲笑半是語重心長地同他道:“惡人先告狀,來自□□的人不會不懂。”
言簡意赅,傷害性不大,侮辱性卻極強。小魚兒惡狠狠道:“這一次惡人自有惡人磨,他們肯定趁我意亂情迷的時候把箱子運走了!總以為她可憐,原來她才最懂得如何生存,放她在豺狼窩裡也肯定不會死,還會做了狼皇後!”
“叫你不要小看女人,縱然她一點武功都不會,也一樣可以置你于死地。”
提起這點,小魚兒就氣悶,轉過身去郁悶道:“我肯定不會再上她的當。”
說着,又忿忿地沖着身前的樹踢了幾腳。
江玉燕的欺騙與背叛,是小魚兒闖蕩江湖栽的第一個跟頭。也會是唯一一個,他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