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對别人女孩兒有意見,他隻是不喜歡老爺子那種将婚姻和利益捆綁出售的态度。
他年輕,有能力,不需要任何人也能帶領豐闌再上一個台階。
因為不認可豐闌一直以來的經營方式,所以祁晟上位之後立刻做了清理,放言有能者居上,如果有人比他更有能力帶領豐闌,他會主動讓賢。
二叔不信,不服,前前後後給老爺子進了不知多少讒言,但自祁晟接手後的創收和利潤擺在那裡,老頭古闆,但不糊塗。
雖然也覺得祁晟的做派和手段過于不近人情,但并未對此過多插手,隻是在結婚這件事上,祖孫倆始終難以達成一緻。
祁晟也不樂意聽。
下車後聽說二叔來了,正在會客室等他,原本已經邁進電梯的腳陡然一停。
祁晟看了眼表,面無表情地傳達指令:“五分鐘,打發走。”或許是接收到了秘書眼中那抹不易察覺的為難,亦或是想起了那位二叔絲毫不亞于他的難搞程度,祁晟微微停頓,改口:“十分鐘。”
秘書松一口氣:“好的,祁總。”
祁晟實在懶得見他,便趁着難得的閑暇去喝了杯咖啡。在這裡,他第二次見到了那位樣貌比品行還要高端的年輕職員。
熱辣的陽光鋪灑進來,門上的鈴铛随着推門的動作“叮鈴”響了兩聲。
不同于上一次的蒼白和正經,蘇見今天穿了件質地柔軟,色彩有些偏向水墨畫的複古綠亞麻衫,袖口卷起一些,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臂,左手戴了隻镯子,銀色的。
祁晟對珠寶研究不多,看不出是哪個品牌。
蘇見經過時帶動周遭的空氣,祁晟嗅到了一股類似于烏龍茶的氣味兒。
他停在收銀台,陽光下的黑發泛着淡淡的金。
素質好,審美也不錯,祁晟以擁有這樣的員工而驕傲,打算在年終考評上給他一個a+和與之對應的獎金。
可惜,十分鐘很快就到了。
他稍顯遺憾地收回目光,掐着點邁進大樓,對身後傳來的呼喚置若罔聞,直到一隻手拉住他。
蘇見不想這麼做,但祁晟走太快,且耳朵不好,他不得已才做出這樣冒犯的舉動。
“先生,你掉了東西。”他攤開掌心,露出一隻小巧美觀的打火機。
說來也巧,這個款式的打火機祁晟前不久剛在堂妹手裡見過,依稀記得是哪個牌子新出的限定款,但這不是他的。
祁晟有些訝異地挑了下眉,接着才說:“我不抽煙。”對這些東西也毫不感冒。
蘇見不認為這兩者間存在什麼必然的因果關系,他也不抽煙,但不妨礙他看見設計欣穎的款式想要買回來收藏。
他不關心眼前之人抽不抽煙,隻想知道這東西究竟是不是他落下的,于是說:“我在你剛剛坐過的椅子下面撿到的,請問是你丢的嗎?”
祁晟否認,再次強調了他不抽煙。
蘇見感到莫名其妙:“那是我弄錯了,抱歉打擾你。”
祁晟想說沒事,誰都有出意外的時候,可還沒等他開口,蘇見已經轉身朝咖啡店的方向去了。
拾金不昧。
祁晟在心中給他加上幾分,更加堅定了要給他考評填優的想法,并由衷希望自己未來的另一半也能夠擁有這樣美好的品質。
這時肩膀被拍了一下。
在豐闌,祁晟象征着絕對的權威,沒人敢這麼和他打招呼。他沒有回頭,已經猜到了是誰。
秘書事沒辦好,一路很随,停在了幾米外的閘機前。
“那是誰?”祁宗祐四十有八,保養得當,年輕時是花叢裡的浪蕩子,老了也不正經,倒沒提被晾了幾個鐘頭的怠慢和自己此行的目的,反而盯着蘇見離開的方向,不待祁晟回答,便意味深長道:“現在的年輕人,做着攀龍附鳳的夢,一個個心比天高,也不怕陰溝裡翻船,讓人看笑話。”
接着說:“你别覺得二叔話多,我可提醒你,人心叵測,那人顯然不是單純來還東西給你的。”
祁晟視線斜過去,臉上端滿了不苟同。在他看來,這裡最心懷叵測的非眼前人莫屬。
賊喊捉賊,可笑。
“二叔想多了。”他态度冷淡:“他是豐闌的員工,品行是我見過的人裡最優良的。”
“這你就不懂了。”祁宗祐笑他年輕:“這種人我見多了,你可要當心,要是找個男人帶回去,你爺爺非要氣死不可。”接着一頓,又說:“上回我給你介紹的女孩兒怎麼沒見?那可是你二嬸千挑萬選給你物色來的,不給長輩面子也就算了,對人家女孩兒是不是太不禮貌了?”
蘇見的身影消失很久。祁晟下意識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眼中藏着幾分震驚,後面的話一句沒有聽進去,滿腦子都是那句“找個男人帶回去”。
他從小到大的生長環境純粹得近乎無趣,骨子裡是個比較保守的人。校園生活刻闆無聊,接觸過的情侶少之又少,同性戀這個詞在祁晟的世界裡既遙遠又陌生。
聞言微滞。
“什麼男人?”震驚過後,望向祁宗祐的目光漸漸趨向莫名,但他不傻,不可能聽不出對方的暗示。沉吟少時,問道:“你是說他喜歡男人?”
不對。
祁晟換了個說法:“你是說他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