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然有種不太好的直覺，果然聽見方孝笑着說：“既然您之後打算讓秉丘禾成為孟倩娘死因最直接的兇手，這裡是不是得改一改？至少，秉丘禾的是會武功的吧，不然以後期孟倩娘的能力，秉丘禾怎麼可能得手？”

胡導拿過劇本看了看，琢磨了半天，說：“好像有點道理，你覺得怎麼辦？”

方孝說：“其實挺好辦，隻需要給秉丘禾一個合理學會武功的機會就可以了，我覺得周烏山這個人是最佳人選”

廖妍在一旁哧笑：“說的好聽，不就是要給自己加戲，扯什麼大旗”

胡一然想了想，說：“既然是這樣，我和編劇商量商量。這樣，這場戲先保留，後續根據情況再做調整。”

下了戲，栗然強壓着心中怒火。

回去時，電梯上再一次遇上了同樣回去的方孝。

栗然瘦弱的身體在一瞬間爆發出了極強的勇氣和力量，他猝不及防将方孝撞在牆上，低吼着質問：“方總到底要做什麼！”

方孝卻是風輕雲淡，像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笑着說：“瞧你說的，我回我房間啊，總不能回去都不行了吧”

栗然低啞着嗓子，忽視他的顧左右而言他，說：“不管你要做什麼，不要在我身上再打什麼歪主意”

他真是一點也沒有應付這人的耐心。

方孝也不掙紮，任由他抵着他的脖子，說：“小然，你說，我能打什麼主意？”

“不要叫我小然”栗然強忍着不适，将手從他身上松開，說：“不管你打什麼主意，我都不會再任你擺布”

方孝拍了拍自己皺起來的西裝，仍舊笑着：“你看你，對我總有這麼大的敵意，握手言和不好嗎？好歹一個劇組的。對了，我還帶了你最喜歡的茶，上好的大紅袍，你不來一杯？”

栗然看見他那張虛僞的臉就作嘔，徑直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

方孝突然從身後拽住了他的手，栗然像被毒蛇纏上一般猛地甩開，聲音尖利：“放手！”

方孝方才還嬉笑着的臉陡然變得森冷：“你看你，還是這樣不聽話”他走上前強行拽起栗然的胳膊，說：“我說了，我準備了上好的茶，你得去嘗一嘗”

栗然這次沒有甩掉，他那點力氣在常年健身的方孝面前完全不夠看，就這樣一路倒退着被他扯過去。

在這一瞬間，他心裡迸發出巨大的絕望，好像多年前的一幕再一次上演，他不僅無法拒絕，更掙脫不了。

“叮！”

十七層電梯的門突然開了。

裴承和高戈眼神詫異地看着眼前這戲劇性的一幕，高戈問出聲：“二位這是，在做什麼？”看起來不像什麼健康的畫面。

見是裴承，方孝手一松，轉而笑了：“沒什麼，拍戲需求，回來剛好遇上就試一試小然的戲”

裴承打量了一下，淡漠地說：“走廊是公共場合，方總還是要注意影響，不然大家還以為方總有什麼特殊癖好”

方孝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好像沾上了什麼髒東西，說：“呵呵，裴總說話還是這麼不留情面。算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着，他轉身進了電梯。

栗然站在一邊，按住略有些抖的雙手，硬生生扯出一抹笑來，隻是嘴角兩邊并沒有了酒窩：“今天早上，謝謝裴老師了”

裴承說：“你早上謝過了”

栗然腦子仿佛宕機：“哦，好像是，上次說要請您吃飯沒吃成，這次又欠您一個人情”

兩人邊說邊往裡走，裴承說：“這不算人情，我沒做什麼”

走到門口，栗然搖了搖頭，說：“對您來說可能隻是順手，對我卻不是。事情不是這樣算的，您确實幫了我，所以往後您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跟我說”

裴承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需要人幫忙的，更不覺得剛才那是幫忙，但看栗然鄭重的樣子，還是點點頭，說：“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會的”

二人道了别回到自己房間，栗然關上門，頓時像一灘泥沙一樣落在地上。他大口大口喘着氣，好像呼出的每一口氣，都極度艱難。

他倚在門邊坐了一會兒，待到完全喘過氣來，他慢吞吞地走進衛生間，将衣服脫了站在花灑底下，任由水沖刷着身體，沒聽見已經響了外面的門鈴聲。

溫熱的水流沖刷過身體的溝壑，他甚至不敢閉上眼睛。隻要一閉上眼睛，那回憶就像毒蛇似地順着他的腳腕纏上來。

太恐懼了，他是這樣一個膽怯軟弱的人，連面對都做不到，更遑論反抗。他用力地搓洗着手臂，像那上面有一層承待剜去的腐肉。

眼神漸漸迷蒙，大概是水汽氤氲的？他腦袋昏沉，“咚“的一聲，像重物落地的聲音。

回房間後，高戈說：“方孝這人真有意思，都說他十分注重外在形象，但剛才那樣子瞧着真有點兇狠，也不知道那小孩怎麼招惹他了”

裴承進屋站在一邊，不知道在想什麼，末了一個轉身打算出去。

高戈問：“老大你又出去幹嘛？”

裴承沒說什麼，隻轉身出去走到栗然的門邊，猶疑了會兒，還是敲了敲門。沒人回答，裡面卻傳來一聲巨響。

高戈跟了出來，他還沒見過裴承有這麼冒失的時候，不過沒等他說什麼，裡面傳出來的聲響同樣也驚動了他。

高戈道：“裡面不會出什麼事吧？”

裴承說：“去叫前台”

高戈連忙點頭：“哦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