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臨春,“既然挖了河道,你怎麼還會說有災難。”
靜客此時露出了一種不知是後悔還是什麼的表情,“蘇思淼當時的河道沒有挖成,因為田家村周圍所有的人都不同意。”
姜臨春不知靜客為什麼會這副表情,“大家不願意是件很正常的事,當初我也不願意姜家村被淹。”
說到這,姜臨春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那是田家村。
不是姜家村李家村,而是田家村。
是他們曾經住過的那個,後來被靜客埋了一段法器的田家村。
萬年的靜客用自己的一瓣本體煉制成法器,深埋在田家村的地底,為的就是護佑這片土地免于洪水侵擾。
一千年過去了,那片法器雖然威力有所減弱,但不會有任何一個人願意搬離這樣的田家村。
他們相信此地有神。
靜客像是一個做了天大錯事的壞人,“田家村不願意搬走,蘇思淼一個外地人想做成這件事難如登天。
所以不到三年的時間,那場讓向明城所有人刻骨銘心的特大洪水真的來了。
淹了整座向明城,所有的人,沒有一個幸免,包括田家村。”
姜臨春聽到此處,看向靜客已不知該說什麼。
他再沒有吝啬自己的擁抱。
輕輕撫摸了愛人的後背,“不是你的錯,誰都不會想到……”
然而靜客的下一句,“姚白英的父母就是在這場洪水中去世。”
姜臨春輕輕歎了口氣,他早就發現,靜客似乎對姚白英有無限的包容。
是非對錯,誰又說得清。
一旁的靜客卻仿佛已經又被拉進了那場滔天的洪水,“我那時還在微瀾山,當我發現青江不對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我沒有耽擱,想去堤壩上把豁口堵住,可是那時的堤壩已經不能說時豁口了,那些堤壩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所有的堤壩都被水沖走了,那時的青江連我都不知道是江還是海。
當時那株柳樹,就是柳月,為了救人,直接化成本體紮在洪水覆蓋的泥地裡,她的樹幹上全是人。
我知道她想救的隻是蘇思淼一個。她紮根紮得辛苦,可是其他人,她一個也沒把他們甩下來。”
姜臨春直接打斷靜客,“别說了,我可以不聽的,靜客。
你不必那麼痛苦。”
靜客卻搖了搖頭,“你不是想聽小寶的事嗎,那這些都得講完才行。”
然而下一秒,一股靈氣直接從靜客的命脈中被打入,這株已有些崩潰的仙植終于睡着了。
望着熟睡的靜客,姜臨春第一次知道,原來有時候好心,并不一定能帶來好的結果。
可是這和他的仙君有什麼關系,這隻是一株善良溫柔不懂人心的仙植罷了。
哪裡需要他承受那麼多。
将靜客放在床上,姜臨春走了出去。
姜臨春盤坐在後院之中,息魂功法傾瀉而出,從姜臨春的掌心打到地底。
如果他想知道别的地方的往事并不容易,可這裡是向明城息魂族的歸屬地,恰恰是溯回陣法能回溯的地方。
溯回陣開了,以整個向明城轄區為媒介。
……
三十多年前,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洪水席卷了整個向明城。
人類所有的力量在天災面前顯得格外渺小。
隻不過這不是姜臨春想看的。
他迅速劃過幾個片段,自從有了息魂族所有的力量,溯回陣法在姜臨春這裡更加的應用自如。
找到了。
姜臨春在一處高地找到了筋疲力竭的靜客,那時的他直接化身為本體,在洪水中尋找一個又一個活下來的人。
可是人太多了。
活人太多,死人也太多。
靜客即使用盡全力,也救不了那麼多人。
視線轉變,姜臨春看到在那場災難裡,不光有靜客和柳月,還有翠萍,還有許許多多他不認識的修士與精怪。
他們在向明城中假裝自己是個普通百姓,小心藏好自己的跟腳,可洪水一來,跟腳也不重要了,修為也不重要了。
明明可以自己逃離的這群人,留了下來,救下了許許多多他們認識或者不認識的普通的人。
視線一轉,已經脫力的靜客卻突然不知想到了什麼。
他化為人形猛地朝一個地方沖去。
姜臨春直接用溯回陣拉到目的地,這才發現,靜客去的地方是姚白英家的祠堂。
那個被他砸過的祠堂早已被再次修繕,可是洪水已經幾乎淹到屋頂。
靜客沒有耽擱,直接下水遊了進去。
果然,在姚家祠堂最高的那塊牌位上,坐着一個哭的聲音已經嘶啞了的小姑娘。
是姚白英。
她懷中抱着最高處的姚月尋的牌位,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東西。
靜客把她抱了出去。
姚白英對靜客非常害怕,可是她已經沒有爹娘了,哭聲都沒人聽。
等到姚白英發現靜客把自己送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她這才發現,這個壞人原來來是救她的。
姚白英哭喊着,跪着求靜客去找她的爹娘,他們把她放在了他們家最高的地方,自己卻被水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