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月尋聽出了其中深意,“也就是說,即使孩子的靈魂不被我們的功法傷害,□□卻還是會被陰氣所傷。”
姜星河猛然看向姜季青,“娘?”
“月尋,你很聰明。”
說着她拉住了兩個姑娘,“當我拿出手劄的時候,明明我的話漏洞百出,你們知道大家為什麼都願意相信麼?”
看着三人搖頭,姜季青繼續說,“因為大家都知道,大劫之下,無人幸免。”
姜星河混沌的腦袋此刻終于清明,“我們要滅族了,滅族的意思是、不再有新的生命。
大劫之後的孩子,是生不下來的。”
姜星河對姜季青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大家不是相信您,大家是沒有辦法等着自己的孩子去死。”
姜星河低下頭,喃喃道,“所以不問,因為知道不可為,因為知道問到最後的答案一定不是自己想要的。”
姜季青這時才回答姚月尋的話,“若是有魂,你可以控制着他,讓他通過靈魂運轉功法,隻是等他生下,母親便再也幫不了他。
他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孩子,但是他運轉的功法會源源不斷地給他帶來陰氣,腐蝕他的身體。”
姚月尋沒有繼續往下聽,“青姨,我和文彬就回到微瀾山腳下,我們在那邊住慣了。”
姜季青知道她有主意,也沒有再勸,隻說道,“遇到什麼事了就回來。”
一路上,杜文彬小心翼翼的護着姚月尋。
“都三個月了,沒有必要這麼小心。”姚月尋說完,又想到自己的孩子也隻有三個月,都來不及來到這世上看一眼。
“月尋,我打算去尋仙植。”
“你瘋了麼?”
姚月尋看着杜文彬一副下定決心的樣子,“爹娘她們都走了,我隻有你了。你沒聽青姨說,即使你找到仙植,這孩子也活不下來。
何況主生機的并蒂仙植。”
說着就見杜文彬拿出一瓣蓮花放在姚月尋手中,“月尋你看,這是一種靈植,叫護心蓮,你看它的生機是不是比普通仙植還要多?”
姚月尋看着這瓣護心蓮,“它生機是多,可是也多不了多少,畢竟是隻是靈植,靈力低微比不上仙植。
不過也很難尋了,我怎麼不知道你有這個?”
“我娘給的。”
姚月尋也有些難過,“語琴阿娘定是希望你好好的。”
杜文彬笑着搖了搖頭,“月尋,那陣子族中去尋找仙植,其實很難,比我們想象的難得多得多,不光仙植找不到,靈植更是。”
“我知道的,這些天靈地寶可遇不可求。”
杜文彬應是,“所以母親看到這片護心蓮,即使是靈植她也摘了下來,隻是路上她們也有受傷,回到族地就隻有這小小的一瓣了。”
姚月尋不明白杜文彬想要說什麼,“文彬,族裡不論是仙植還是靈植,都被用完了,可是大劫之後的孩子沒有能保住的。
文彬,我們保不住他,我也不想保。這個世界上我隻有你了,我們好好的,行麼?”
杜文彬看着姚月尋就像看見一個稀世珍寶,“月尋,我知道你在世上沒有親人了,正是如此,我才要給你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子,你想讓他被生下來不是麼?”
姚月尋不想聽這些些,她便流着淚邊搖頭。
杜文彬又道,“你看到那片護心蓮了麼,隻是一瓣,它的生機就那麼強,所以天下主生機的仙植是什麼,月尋,你知道了麼?”
說着他又像是自言自語,“是蓮花,我們要找的,是并蒂芙蓉——靜客。”
姚月尋抹掉眼淚,冷眼看着他,“我會把這個孩子打掉。”
說着她們迎面遇到了一個人。
“尋丫頭、文彬小子,你們回來了。你們爹娘呢?”
“郭叔。”
二人打過招呼,這才跟郭勝講了他們的父母不幸遇難。
郭勝十分悲痛,“還這麼年輕!”
說着就把杜文彬手中的行李扛到肩上,沒等姚月尋拒絕就往微瀾山下的小院走去了。
第二天天剛亮,姚月尋起床往四處看了看,四周空無一人。
她趕緊跑到院子裡。
“文彬!文彬!”
一片靜悄悄的,沒有聲響。
杜文彬去尋靜客去了。
姚月尋在微瀾山腳下的小院住了下來,雖然輪回已成,偶爾也會有人尋她去吟唱安魂曲。
自從父母離世,姚月尋就知道,比起離去的人,活着的人更需要安魂曲。
日子一天天過去,直到這天郭家村的郭勝一家帶着他們的小孫女來了。
郭明珠她是知道的。
明珠出生的時候,姚月尋的父母還沒去世,那時她和杜文彬剛剛成婚。
姚曉霜看出明珠魂魄不穩,特意回了一趟族地,從年份最久的安魂草下取出一團泥,請了族裡的奶奶姬詠曼幫忙煉制成一個泥偶。
隻是還沒來得及把泥偶送出,息魂族就出了大事。
姚月尋沒想到有了息魂族的泥偶,明珠竟也好不了。
隻是這些日子她遇到了太多讓人難過的事,杜文彬生死未蔔,她實在沒有力氣去管别人。
但是那孩子臨走的時候竟開口喊了聲“娘”!
姚月尋心頭微震,那麼小的孩子已經會喊娘了,而她的孩子……
姚月尋做了一個讓她不知是慶幸還是後悔的決定。
她讓這家人留下了,隻是她這除了杜文彬給的那一瓣護心蓮,也确實沒有别的靈植。
讓他們去找吧,姚月尋再清楚不過,讓他們自己去找能夠救明珠的靈植,即使找不到,他們也能在心裡告訴自己。
為了孩子自己已經盡力了。
而令姚月尋沒想到的是,息魂族出動整個族群遍尋不到的并蒂芙蓉靜客,竟被這幾個莊稼人帶到自己面前。
誰也沒想到這株有萬年之久的仙植,就在微瀾群山一個不起眼的池塘裡。
靜客的靈氣非常充足,也很難煉制。雖然姚月尋最終還是把那瓣蓮花煉制成功,卻也不得不在明珠身上留下一道陰氣。
姚月尋覺得愧對這個孩子,那幾個莊稼人卻很樂觀,還要把這株并蒂芙蓉留給她。
在他們看來,十個靜客也比不上他們的明珠。
姚月尋并不想要靜客。
她和杜文彬就像姜星河和姬留一樣,不僅是伴侶,更是摯友。
她想要腹中的孩子,可更想要杜文彬活着。
可杜文彬不這麼想,孩子快六個月的時候,一無所獲的杜文彬回到家中,卻用他自制的羅盤感應到被姚月尋用陣法隐藏起來的靜客。
杜文彬笑着笑着眼淚都出來了。
“文彬,文彬我們不用它,把它給族裡的其他姐妹行麼?我不想你死,我隻想你活着。”
杜文彬卻撫上她的眉眼,“阿尋,你知道嗎?你從小就冷冷的,也不和别人玩,我用了多少年才把你這顆心捂熱。
和你成婚的那天,我以為我得到了全世界。
阿尋,你說你愛我,可我總比你愛我更愛你。别人擁有的,我要讓你得到,别人沒有,我也要讓你的得到。”
“文彬,我不想要的,真的。我想要的從來就隻有你,文彬。”
杜文彬卻推開了姚月尋,轉身布陣去了。
一切都很順利。
姚月尋第一次知道杜文彬在陣法上的造詣,是在杜文彬自己的獻祭大陣。
她感覺得到腹中的胎兒慢慢生出的靈魂,感受得到息魂功法在她的控制下在孩子的靈魂間遊走,更感覺得到杜文彬流逝的生機。
一念死,一念生。
姚月尋請郭勝他們幫忙操持了了葬禮,她不記得自己有沒有為杜文彬唱上一首安魂曲。
應該是唱了的。
腹中的孩子終于破了六個月胎死腹中的魔咒,他活了下來,在母體中,一天比一天康健。
直到春天,她的孩子平安降世了。
是之前就取好的名字,息湧不滅,生機不絕——姚息湧。
然而孩子的降生隻是一切的開始,姚月尋想繼續控制着孩子用神魂運轉功法,卻發現她根本做不到。
一旦降世,孩子便再也不受母親的控制,姜季青的考慮是對的。
姚月尋隻能連夜帶着剛出生的息湧趕回息魂族。
對于姚息湧的到來,息魂族是震驚的。
即使族地剩的人不多,大家還是為這新的生命感到高興。
族醫看了息湧的情況也束手無策,“孩子太小了,陰氣卻越來越多,根本沒有辦法減少。”
卻有失了孩子的族人這時站了出來,“沒有辦法把陰氣排出那就不排,就像是當初的白神,隻要有足夠的生機,這孩子就死不了。
隻要他能堅持到我們找到化解陰氣的方法,我們總能找到的。
他會健健康康的,活得比我們所有人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