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臨春像是換了一個人,一個田間地頭的小子,突然拿出了考狀元的勢頭在修煉。
他一點點的琢磨着陰氣,他叫來許多陰間普通的鬼魂,把他們身上的陰氣和靜客本體的陰氣對比。
他終于明白了靜客說的息魂族陰氣霸道是什麼意思。
普通的陰氣即使沾染也有許多方法能把它們消解,而息魂族的陰氣極為濃厚,如同附骨之疽,一旦沾染便很難消散。
靜客說息魂族從未傷害過普通人,可見他們對自己功法的使用也是慎之又慎。
靜客說息魂族是想煉制他,可是靜客是仙植。
他并不明白如果有人想煉制仙植,是絕不會直接将陰氣打入仙植體内的。
那麼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息魂族将如此濃厚的力量留在靜客體内。
又為什麼靜客的本體會有一道道保護禁制。
沒錯,正是保護。
姜臨春能理解靜客對于自己生命的珍視,他覺得息魂族傷害自己,本能的抗拒息魂族。
可姜臨春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他想去找郭明珠,又害怕靜客多想,在這個事情上,靜客敏銳的可怕。
靜客卻覺得這段時間的姜臨春乖巧極了,而這一天,他們已經認識了整整一年。
靜客決定要送姜臨春一個禮物。
這一天的姜臨春也格外開心,他難得的出門,在水裡尋了好久,才找到幾隻漂亮的波粼魚。
波粼魚就像它的名字一樣,是在陽光下波光粼粼的魚,小拇指大小,非常漂亮。
他打算把這些魚放在院中靜客本體待着的池塘裡。
他們的院子裡早就被姜臨春挖出一個池塘,用來放置靜客的本體。
靜客嘴上不說,姜臨春知道他是高興的。
水芙蓉對水真的沒有任何抵抗力。
姜臨春剛帶着幾條小魚回到家中,就發現了一道不尋常的氣息。
沒等他反應過來,他帶來的幾條小魚就已經全都進了一隻小貓的肚子裡。
姜臨春愣住,問靜客,“這是誰的貓?”
靜客對那些魚頗有些可惜,“這是送你的禮物,她比較調皮,把你的小魚吃了。”
姜臨春看着手心巴掌大的奶貓,心裡也有一絲甜意。
“沒事,那些是送你的禮物,改天我再去尋。”
靜客聞言突然有些惱怒,那些魚竟然是他的嗎?
他面色不善的看着那黃澄澄的奶貓,可她已經被姜臨春帶走了。
靜客是真的喜歡那些漂亮小魚,第二天他就催着姜臨春去尋。
等到姜臨春帶來了一大堆魚,他這才心滿意足。
害怕那隻叫姜花花的小貓再吃他的魚,靜客竟然能在池塘邊下了一個專門防小貓的禁制。
姜花花隻能隔着老遠看魚。
姜臨春看不得自己的小貓這麼可憐,又去捉了幾條波粼魚,結果又被靜客放池塘了。
于是姜臨春也不管了,随着他們兩個花怎麼折騰。
時光荏苒,又過了兩年。
姜臨春終于對息魂族的陰氣有了些頭緒。
他慢慢放出自己的力量,一開始,那力量是灰暗的魂力,慢慢的,那魂力越來越黑,直至完全氤氲成墨色。
這是純正的陰氣。
姜臨春的額角浸出汗水,控制着身體隻放出陰氣對他而言是不小的挑戰。
體内靈氣翻湧,又被姜臨春細細撫平。
等到一切穩定,姜臨春控制着自己的陰氣與靜客的陰氣融為一體。
成了。
姜臨春心想。
他将融合在一起的陰氣收回自己體内。
一切順利的不可思議。
正當他想要把靜客喊來慶祝的時候,那朵被抽走陰氣的蓮花卻肉眼可見的衰敗起來。
姜臨春直接傻在原地,電光火石之間頭腦裡卻有一個聲音清晰的告訴他。
把陰氣還回去。
一切如常。
靜客的本體仍是一半盎然一半陰森。
可姜臨春卻仿佛剛剛死了一回。
陰氣不是傷害,而是保護。
是在保護失去了生機的仙植。
并蒂芙蓉失了生機就會枯萎。
有人便把殘存生機彙聚在其中一朵讓它勉強開着,而另一朵用陰氣灌溉。
陰氣與靜客,同生同死。
這般半生半死的狀态,就是現在的靜客。怪不得他一開始想要回生機。
姜臨春想,他才是那個最大的惡人。
大概是自己被沖到靜客這裡,奪了他的生機。
而山腳下的息魂族人感應到了,這才上來護住了他們二人。
可沒過多久卻因為大劫到來隕落了。
這才是真相。
姜臨春哭都哭不出來。
靜客一直說他是仙植不想用陰氣,這才想讓陰氣從本體中消散。
可是他能感覺到靜客真正是在害怕的是死亡。
是他沒了生機後掩飾不住的虛弱。
他想告訴靜客不用怕,他定會把他的生機還給他。
可他能看出來,靜客不想要。
靜客有很多種方式能把自己體内的生機奪回去,可他不想。
他不舍得他。
可事實就是,若想那朵枯萎的花複活,靜客需要他原本所有的生機,是所有。
他們中間,隻有一個人能活下去。
不是因為陰氣,而是因為生機隻有一份。
那本來就屬于靜客的、現在在他體内的那份生機。
“姜大夫”這天回到家中,看見自己的得意門生并沒有在鑽研學問,頗為新奇。
“臨春,你今天怎麼偷懶了。”靜客開玩笑的說。
這兩年姜臨春的修煉可謂進展神速,什麼都阻擋不了他對修煉的熱情。
靜客想讓他歇歇,卻怎麼勸都不聽。
靜客知道姜臨春是在為自己擔心,他接受這份擔心,并且頗為甜蜜。
死亡并不是可怕的事情,他心甘情願,甘之如饴。
“靜客,我想四處走走看看。”
靜客敏銳的察覺到不對,“你怎麼不叫哥哥了?”
對于姜臨春這種有事靜客哥哥,無事靜客的叫法,他早已經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