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親們!”
“鄉親們聽我一言,司空要改河道,我是沒有任何意見的。
勞煩大家擔憂,各位鄉親不要為我多費神,我尚有一技之長能養活的了自己。
隻是雖然我很久不住這裡了,總歸是有些感情,這一段河道,就讓我來挖吧。”
大家夥一聽,都十分佩服姜臨春。
安土重遷,故鄉是哪裡說舍棄就舍棄的。
“我們用了你家的地,一定要補給你一塊的。”
聽王大娘這樣說,衆人紛紛附和。
“是這個道理,這把人家的地挖了,叫人家住哪裡去,城裡肯定是要給個說法的。”
姜臨春連忙解釋,“城裡已經給了我一個住所,就在濟安胡同,我有地方住的。”
郭大娘聞言趕緊讓他閉嘴,“這哪裡夠,那本來就是給你臨時住的,你往後成家了,那麼小的地方哪裡夠?現在養兩隻貓我看都夠嗆。”
這時,城裡司空屬下的文書一路跑着終于到了。
“臨春兄弟,我昨晚就上你家找你了沒找着,今天早上又沒見到人影,你怎麼腳程這麼快。”
他邊說着邊展開了一卷圖冊,“臨春兄弟你看這裡,都是城裡還沒有主的房屋,司空的意思是,随你挑一位,就當是城裡補你了。”
姜臨春沒想到姬百川那麼講究,可他都是一千年前的人了,拿着一千年前的地問人家要補償,姜臨春也沒覺得自己厚臉皮到那個程度。
可是這些鄉親又不知道他的情況,若是他不要,以後再有這樣的事,那些人也難辦。
這樣想着,姜臨春在那圖冊上随意指了一個不好不壞的位置。
沒想到他剛指下去,就被大家夥攔住了。
衆人都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姜臨春,這孩子沒成家還不會過日子。
他指的地方看着不偏,實際上無論是出城、去學堂、還是去鋪子裡都要繞很大一圈,這是多想不開才會住那裡。
沒看就那一圈的房子空的最多,大家都不要的能是什麼好房子。
于是以郭大娘為首的一群人,快速的分析利弊,給姜臨春選了一套不大不小、鬧中取靜、到哪都很方便的宅子。
那文書的速度也快,當場就給姜臨春寫好了契書。
看着姜臨春好契書了,那官兵也不拖沓,命令一下,一群人就開始在姜家村動土了。
這方小小的契書也不知是有什麼魔力,在它剛剛被放進姜臨春手心的那一刻,姜臨春覺得自己好似就有了歸屬感。
那塊因為姜家村而缺少的那小小的一塊心髒瞬間被補平了。
姜臨春和這些人幹了不知道幾個日夜,新家他都沒空去看看,隻顧着在這邊挖河道。
到了後邊甚至他們都是直接睡在這邊。
可是天不遂人願,随着一滴滴雨落下,今年的汛期提前了。
青江的水位長得很快,司空不得不下令抽調人手去守堤壩。
挖河道的重任在雨中也越來越艱難。
姜臨春已經沒空去想姚白英,也沒空去想姚棠。
在這一刻,在他眼前的這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也在無聲的向他呐喊。
“我們都要活。”
可是暴雨已至,雨越下越大。
挖河道的老人說,這次的暴雨可能是幾十年來最大的一次。
上次那麼大的雨,就是蘇司空在任的時候,淹死了無數人。
蘇司空也因此發誓改河道,直接挖了幾個村子,誰也攔不住。
這一次,他們向明城又要死多少人?
堤壩上,姚白英、姬百川和靜客看着雨勢越來越大。
姬百川說話都是靠吼,“仙君,堤壩已經攔不住了,如果不把水引到十八障,我們向明城這次是真的沒了。”
姚白英一身蓑衣,那些不能說出口的請求在此刻變得異常簡單而鄭重。
“水神在上,求神君護我向明,保我堤壩!
無論如何,請神君堅持到我們把江水引到十八障!”
以姚白英和姬百川為首的一衆官兵深深的朝着靜客一揖。
見靜客點頭,二人不在猶豫,帶着一衆人就朝着十八障奔去。
如果姜臨春在此處,就會發現無數蓮花的經脈層層纏繞在向明城外的堤壩上。
往前是越漲越高的江水,往後是整個向明城無數的百姓。
退無可退。
姬百川等人來到十八障二話不說就是挖着河道,他們的河道隻剩最後一截。
沒人喊累,沒人喊停。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活路隻有挖通這個河道。
暴雨滂沱,十八彎卻一片靜谧。
大家不知疲憊的挖着,那棵柳樹精甚至直接化成了原型,她的根莖瘋狂的甩動泥巴。
可是無人顧及她,大家都沒了看熱鬧的心思。
或許是因為大家都知道她,向明城前任司空蘇思淼家中的柳樹精——柳月。
又過了一天一夜,河道終于被快要被挖通。
而堤壩上,靜客的情況也不是很好。
這次的暴雨太大,江水太急,他的經脈已經到極限了。
有些都已經有斷裂的趨勢。
靜客操控着生機一遍又一遍的修補自己的經脈。
可是沒用,修補的速度遠遠比不上破裂的速度。
“我可能大限就在此地了。”
靜客心裡這樣想着,其實他有些不甘心。
他等了姜臨春一千年,用了種種方法才再次和他團聚。
他們的感情正好,他們的未來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一起度過。
甚至他們都有了自己的兩隻小貓。
他都教了姜團團修煉,兩隻小貓也可以在他們身邊很久。
多好的日子。
靜客笑了。
可是姜臨春要的不隻是他,他喜歡熱鬧,喜歡他遇到的一切。
千年前的姜臨春就是為了保護洪水裡的人耗盡魂力而死。
要守護向明城的從來不是他靜客,而是姜臨春啊。
另一邊,衆人聚在這裡,就等着司空下令他們就開閘放水。
然而此時人群中卻有一聲高喊,“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