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能感受到，因為這是真實的記憶。”

可那時的記憶裡，沒有星姨教他術法，千年前的自己也不一定有着完整的記憶。

……

姜臨春從淤泥裡出來，仿佛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池塘邊坐着一個白衣男人，他長發如墨，發尾浸沒在池水裡，清冷中帶上絲絲涼意，讓他本就盛雪的面龐更加動人。

“你是神仙麼？”

姜臨春在水中幾步走到他跟前，“是你救了我麼？仙君。”

靜客看着面前十四五歲的男孩，一個用力，就把他帶上岸邊。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說是我救了你，自我醒來，你就在我旁邊。”

說着他指了指池中的那朵并蒂芙蓉，那本該是潔白無暇的兩朵蓮花，此刻其中一朵卻陰氣環繞，觸之生寒。

“你身體裡的生機，全都是我的。”

姜臨春在水裡看見了自己的倒影，自己好像又長大了一些。

他本該在那場洪水中死去的，卻沒想到遇到這蓮花仙君，奪走他的生機活了下來。

姜臨春看着在一旁坐着不動的仙君，内心有些掙紮。

他想活，可是娘還有星姨她們，很大可能已經不在了。

他被洪水沖到這裡，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他奇怪自己怎麼能不吃不喝的活了那麼久，可眼下卻不是弄清這個問題的時候。

“仙君，我被洪水沖到這裡，誤奪了你的生機，本應該馬上還給你。

可我雖不是修煉之人，卻也明白如果我把生機還給你，怕是我立刻就要死去。

所以仙君，臨春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請仙君與我一起去尋找我的家人。

若是她們還活着，我也能見她們最後一面。

若是她們死了。”

姜臨春頓了一頓低下頭，“我至少要去祭拜她們。

等找到她們，我會立刻把生機還給你。我發誓！”

……

千年後的靜客看着身邊的愛人，“你看看你，是不是一點也沒變，前些日子姚白英挖我泥的時候，你也就差和我發誓了。”

姜臨春也有些想笑，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和靜客的距離突然拉近了。

無論是千年前還是千年後，他和靜客的相遇都是如此相似。

……

千年前的靜客在回憶着自己剛蘇醒的時候。

萬年并蒂芙蓉孕育出的靜客剛剛覺醒靈智。

一睜眼，他看到的就是自己真身的一半已露死相。

自己一株先天孕育主生機的蓮花，生機竟消耗殆盡，若是找不回那些生機，不出十年自己怕是就要魂歸九天。

靜客不甘心，于是立刻展開靈力向四周延展，想找到自己的生機之處。

隻是靈力剛剛運轉，靜客就發現他消失的生機就在他本體下的淤泥裡。

靜客仔細感受，發現是一個十分強大的神魂奪走了他的生機。

靜客自認失去生機的自己沒有與這麼強大的神魂一戰的能力，于是他日日守在池塘邊上，希望這個神魂有一天醒來，能夠把生機還給他。

否則，即使同歸于盡他也不會讓奪走他生機的這個魂修好過。

……

姜臨春知道那時靜客的反應是正常的，可他就是忍不住鬧别扭。

雖是自己奪生機在前，靜客想反擊在後。

可是有些情緒沒有道理，他就是覺得難過。

“原諒我吧，臨春。”

靜客垂下眼簾，一株有萬年修為的仙植在姜臨春面前低下了頭顱，為一件他并沒有做錯的事情道歉。

他這個樣子讓姜臨春覺得自己才是那個生殺予奪的上位者，而面前的人在等着他的審判。

姜臨春覺得自己沒辦法不原諒他。

“嗯。”姜臨春聽見自己答應他了，哪怕他心裡還是酸酸的。

他接受不了靜客對自己的一丁點不好，即使那是曾經。

可旋即，姜臨春又想到姚月尋前輩留下的接天訣。

“月尋前輩的接天訣還沒有給你麼？”

靜客搖搖頭，“應該給的，陰差陽錯錯過了。”

姜臨春沒能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他接着看了下去。

……

靜客一直等着姜臨春醒來。

終于等到這天，這個奪走他生機的魂修醒來了。

可是眼前的情況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樣，他垂下的發絲每一根都藏着殺意。可那個魂修卻沒看出來，而且他似乎認為自己是個凡人。

他說想找到家人之後再把生機還給自己，靜客姑且信了。可他并不是一個可以被牽着鼻子走的人。

“我要你用性命對天起誓，尋到家人後，要立刻把生機還給我。”

看到眼前的少年乖乖照做，靜客這才放下心來。

“我不是什麼仙君，你看到了嗎，我的真身是一株蓮花，你可以叫我靜客。”

“是，仙君。”

姜臨春看到靜客微微皺眉，他馬上改口，“靜客哥哥。”

靜客聞言一滞，卻也沒反駁他。心想要真按照年齡，我應該是你的老老老老祖宗。

他心胸寬廣，不與小輩計較。

“你家在哪裡？”

“姜家村。”

“姜家村在哪裡？”

姜臨春聞言一愣，“我不知道啊。”

姜臨春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姜家村活了十年，然後又被水沖走，莫名其妙的被埋在淤泥裡四五年。

他真的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靜客心梗，他覺得姜臨春可能沒想把生機還給他。

于是二人商議，先下山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