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風雷交加,暴雨如亂針般砸在地上。
寺廟内,離光正燃了火堆,斜靠在神像下的石墩上假寐。
本就搖搖欲墜的廟門突然被大力沖開,一團青影擦着地撞向火堆,最後被神像下的石墩擋住才停了下來。
幸好離光在門被撞開的那一刹就迅速閃開,這才免遭一劫。
她站在一旁揮袖将四散的柴火攏到一處,不免抱怨:“冒冒失失的,不成體統,萬一燒了這寺廟怎麼辦?豈不連個遮雨的地方都沒有了?”
青影大聲喘息,有些不知所措的縮了縮尾巴,四處張望之後躲到了佛像後面,向離光投去求救的目光。
原是一隻被淋濕的青狐,毛都貼在身上,像隻落湯雞。
離光聽着門外愈來愈近的人聲,向青狐投去探尋的目光。
一群人沖了進來,帶進一陣寒風。
離光打眼一瞧,八個人,看樣子來者不善,闖進門也沒同她打招呼,而是四處打砸翻找。
十分不禮貌。
“各位,夜闖寺廟,是為大不敬吧?”她指指身後的神像,“可别惹怒了神明哦。”
來人見是女子,絲毫不放在眼裡,罵罵咧咧的四處翻找打砸:“有沒有看見一隻狐狸,青色的?”
離光搖頭:“不曾看見,隻看到各位手持武器的沖了進來。”
為首着是一壯漢,想是嚣張慣了,隻見他揮出手中的大錘“咚”的一聲砸向旁邊本就不堪重負的木桌,恐吓道:“姑娘可莫要說謊,我等并不想與姑娘為難。”
木桌應聲倒塌。
離光很是生氣:“這寺廟雖然破了些,但卻不是無主之物,這桌子是我前日裡才買回來的,十兩銀子。”
壯漢身後的男子出聲嘲笑:“什麼破桌子?還值得十兩銀子?怕不是沒見過錢,想訛人吧?”
離光:“我的。”
又一人指着石墩上的血迹:“大哥,你看。”
為首的壯漢循聲望去,微眯的雙眼裡透着精光:“姑娘,你若說出這青狐藏身之處,别說十兩,百兩都不是問題。”
離光撿起一根桌子腿,扔到快要燃盡的火堆裡:“我不知道。”
“找死。”
來人認定了青狐躲在這裡,也認定了離光知道青狐的藏身之處,覺得她不知好歹,更是不把他們哥幾個放在眼裡。
一柄劍擦着離光耳朵插進了火堆裡。
“姑娘,一隻畜生而已,犯不着為了一隻畜生搭上自己一條命。”
“哦?”離光一向不喜别人威脅,她輕巧巧的便将入地三寸的劍拔出,“各位追着一隻畜生喊打喊殺,自己又是什麼比畜生高貴的東西?”
擲劍之人被羞辱,立刻火冒三丈:“大哥,這娘們兒絕不是什麼好人!”
離光嫌惡的瞥了劍一眼,将其扔進火堆:“破劍,還不如桌子腿燒火好使。”
這番羞辱比之言語更甚。
擲劍之人不由分說的撿起劍攻了上來。
離光袖中銀光一閃,手中握着一柄似水長劍:“百兩。”
頓時,寺廟内咣咣铛铛一陣亂響。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八個便躺下了六個,頓時寺廟内哀嚎之聲此起彼伏,還有兩個藏在暗處不敢出聲。
其中一個躲進了佛像後。
離光眼疾手快的将佛像後的青狐撈出:“可還繼續?”
青狐躲在離光的懷裡,濕哒哒的尾巴垂下來,纏住離光握劍的手腕。
離光低頭看他:“想報仇?”
青狐輕輕地點頭,不敢去看離光的眼睛,對方救她已是大恩,不敢再有奢求,狐尾緩緩松開手腕,垂了下去。
“走!”
為首着低聲怒喝,不大的寺廟内頓時濃煙四起。
“放什麼煙霧,誰想留下你們?”離光撇着嘴,揮袖破開濃煙,将青狐放下:“雨急路滑,你可明日再走。”
青狐看了眼外面的漂泊大雨,瑟縮的縮在門口一動不動。
離光沒好氣的的把漏風的木門扶起關上:“到底也沒賠我銀子。”
“砰”的一聲,青狐被關門聲吓了一跳,說來也奇怪,破門一關,門外再大的風雨都刮不進來,他晃了晃腦袋,将毛發上的水甩出去一點。
一道閃電劃過,恰逢離光轉身,對上青狐的眼睛……
她忍不住上前想親一口……
像落湯雞的毛狐狸,她竟然想親一口?
這不對勁!
“破!”離光閉目怒喝,劍指青狐。
青狐急速後退,又一次撞散了火堆。
劇烈的喘息聲傳遍整個寺廟。
離光無視散落的柴火,跨步上前用劍尖擡起青狐的下巴:“魅術?”
青狐颔首,雙目微瞌,不發一言。
離光用劍挑起青狐的下巴:“我救了你,你就這麼待我?你們妖族就是這麼報恩的?”
青狐不發一言,但一雙狐目裡盛滿了淚漬,看去楚楚可憐。
離光想她真是瘋了,這樣形容一隻狐狸,莫不是這魅術還在繼續?
她将劍送近其喉嚨一分:“啞巴?”
青狐不發一言,張開了嘴巴,裡面的舌頭爛的不成樣子,像一條用了多年沾滿污漬的抹布。
離光皺眉:“剛剛那些人做的?”
青狐颔首,爪子卻指向寺廟中的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