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拂曉,溫浩宇在一陣急促的鬧鐘聲中醒來,空氣濕度在整晚的暴雨襲擊下依舊不容樂觀,他半睜着惺忪睡眼,眼皮還耷拉着,疲憊地推開微微發潮的被子,心中暗暗吐槽這自己最讨厭的破天氣,在半夢半醒中回想起昨晚在局裡查閱的案件相關内容。
先前敬老院護工王文庸在上午10點40分左右進入園區大門,那時周遠畫室的上午班還沒下課,根據薛一甯提供的信息可得知,對方表示他在那時遇到一個在上課時偷溜出門的學生,在對比監控後可知确有其事。
昨天吃完晚飯回到局裡後,溫浩宇還恰好碰到先前隊裡開會請假沒來的警員,見對方臉色難看得出奇,額頭上全是汗珠,還把他吓得不輕。聽說是跟交警大隊的警校老同學打賭輸了,連吃五六天變态辣的串串,生生把自己吃出個腸胃炎來,在廁所裡上吐下瀉到整個人都幾近虛脫。
正好兩人遇上,警員便向他彙報之前對部分周遠畫室的學生的詢問結果,基本上跟畫室主管人的證詞一緻,隻是了解得不如她深入,畢竟隻是學生,平時除了在課堂上也沒什麼和死者打交道的機會,權當他大夏天的穿長褲戴帽子是什麼藝術家的個人風格呢。
除此之外,警員還得知,案發當天的上午班本應由另一位老師教授,但因她前些天去做了近視眼矯正手術沒法上課,死者才臨時去替班幫她看學生。據上午班的學生說,死者做完範畫後沒待多久就走了,按照敬老院護工的證詞來說,他應該是跑回辦公室裡折騰他自己那點藝術去了。也說巧不巧,确實有學生能夠證明周遠當時确實在辦公室裡,同樣也看到那會跑來畫室找他的護工。
護工到畫室時,距離上午班下課時間确實不遠,當時老師一走,班裡學生就開始鬧騰起來,一個個不是拿出手機刷微博就是直接就地來盤王者,還有不少學生打着早退的小算盤。警員詢問到的其中三人就是早退的一份子,這三人是同校同學,平時關系就不錯,案發當天相約下課後看場電影然後去音樂節浪,沒想到當天老師居然先行偷懶早退,就也都好不給面子的背上書包就打算開溜。
其中一人對死者周遠平日裡的習慣較為熟悉,便留了個心眼,說最好先去死者辦公室門口聽聽,他是不是在裡面呢,要是在辦公室裡那保準不會出來,但要是不在,多半是去廁所或者出去抽煙,這要是剛跑出去就被逮個正着就徹底完蛋。
于是這三人便蹑手蹑腳地往周遠辦公室走去,恰好遇上敬老院那位護工在他辦公室裡講理。幾人順着門開着的小縫向裡望去,就見有個陌生人正背對着他們,陰陽怪氣地諷刺死者周遠,但周遠卻跟沒聽見一樣,都不給那人個正眼。這三個學生也正直好奇的年紀,對于有關老師的八卦自然頗有興趣,索性就一直扒着門縫聽裡面的動靜,同時偷看這兩人究竟在做些什麼。
總的來說,這三人的口供确實能和護工王文庸對上,也能夠證明他在那時并未給死者下藥,至于其他的,估計還是因為年紀小想象力過于豐富,警員交代,這仨孩子非說事情絕對沒有我們想象得那麼簡單,說什麼看那個來找周遠的人搶他手機的熟練動作,兩人絕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系。
不得不說現在的小孩還真是能瞎想,溫浩宇心中暗道,這麼在腦中過一過案情信息,也總算是清醒過來,他将窗簾拉開,又點開手機屏幕,見現在才剛剛5點16分,再看看窗外蒙着層厚霧才剛蒙蒙亮的天,向遠處望去一片朦胧,能見度低得有些過分,估麼着昨晚暴雨留下的積水還在馬路的坑裡原封不動地待着呢,他突然有點後悔昨晚因為吃太多而下決心從今天開始每天早上跑步健身,還在一隊的生活群裡發誓,說是每天都要拍照打卡,否則自罰一個月不吃火鍋。
溫浩宇默默探口氣,揉着自己頭上的鳥窩走出卧室,似乎母親早已起床。飯桌上已擺好為溫浩宇準備的早餐,标配的菠蘿包和一包牛奶,一旁的藍莓果醬是溫母昨天新買的,說是在超市裡聽到年輕人聊到這個牌子很好吃,便買回來想讓兒子也嘗嘗。
“嗯?怎麼果醬換了個牌子?”溫浩宇下意識地一蹙眉,低聲道。
廚房裡傳來一陣洗碗聲,溫浩宇聞聲走去,見母親正在廚房裡忙碌着,她剛把最後一個洗幹淨的碗放至碗架内,而後邊松圍裙邊回頭,見溫浩宇正慵懶地倚着廚房門打着哈欠,冷不丁被吓了一跳,還是頭一回見兒子這麼早起床,有些不适應。
“浩宇,今天怎麼起這麼早啊,對了,早飯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我這兩天要到人民醫院去學習,住宿都是統一安排的,得後天才能回來,昨天我看家裡的菠蘿包都已經吃完了,下班之後我又去超市買了點回來,”溫母沖兒子笑道,打開冰箱,除菠蘿包外還有些新買的果粒酸奶,“這兩天我不在家,中飯和晚飯你就看着在單位食堂将就一下吧,回來之後媽給你改善一下夥食。”
“嗯……好,嗯。”溫浩宇有一搭沒一搭的點着頭,揉揉眼睛依舊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溫母合上冰箱,見兒子像是還沒睡醒,便道,“你這起得太早,等會上班該沒精神了,再回屋睡會去吧。”
“哦,不了,那個,我今天早上要去外面跑步,可能就完之後我就直接去單位了。”
溫母點點頭,“那行,路上車多,你小心點啊。”
“好,知道了。”溫浩宇道。
用完早餐後,溫浩宇沿着自家旁的臨江公路向單位方向跑去,已經有不少早上起來晨練的人沿江運動,有的還帶着自家狗子在青草地上撒歡,享受清晨的惬意時光。
溫浩宇戴上運動手環,還不忘用手機錄幾段小視頻發到隊裡生活群中打卡,順帶着挑釁一番平日裡缺乏鍛煉的部分同事,試圖拉他們下水,和自己一起進行這等慘無人道的長跑鍛煉。奈何同事們都不領情,一兩個的調侃着他沒事閑的亂發誓的話語在藍牙耳機中想起,氣得溫浩宇牙癢癢,在心中暗自腹诽這幫人,不積極鍛煉身體居然還有理了。
就像早起時感受到的那樣,今天江城的天氣并不怎麼賣他面子,空氣中的濕熱令他甚至提不起欣賞江景的興緻,一路慢跑下來早已汗如雨下,被浸出的汗打濕的t恤粘在後背上,黏糊糊的感覺頗為不爽。他索性停下,也不知是跑了多遠,看到周邊有一号線輕軌站便套上件外套走進去,以免被車站口的風吹成感冒。
剩下的路程,還是由輕軌代步吧,他本就這麼盤算着,自己家實在是離單位太遠,若真是在這桑拿天徒步跑過去,可能還沒到就會被救護車拉走。不過今天這運動量,已經足夠他争奪微信步數前三的位置。
輕軌列車一路疾馳而過,從B口出來時,車站到警局那條路上的早餐攤早已賣得紅火,小面,饅頭,白糕,蜘蛛粑,香味四溢,攤位旁的塑料凳前聚滿了吃早餐的顧客,有幾家在附近口碑很好的攤門口正排着長隊,人們都在期待着剛出鍋的早點能給新的一天帶來活力與幹勁。
推開警局大門,溫浩宇先是接了杯溫水潤潤嗓子,打從警校畢業後就沒有這麼酣暢淋漓的長跑運動過了,冷不丁這麼一跑還真有些不适應。
“透支身體的感覺怎麼樣?”薛一甯拿着文件夾從溫浩宇身邊路過,拍拍他的椅背道。
溫浩宇喝口水,歎氣道,“哎,感覺人不服老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