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耗子,”宋晟睿正拿着手機,抽出一隻手來拍拍一旁正思考案情的溫浩宇,見對方一直盯着地上紅色顔料筆迹一動不動,便又叫他一聲,“溫副隊,溫隊,有重要信息跟你彙報!”
溫浩宇猛地一晃頭,這才回過神來,目光仍有些渙散的望着對方,道,“啊?嗯?什麼,你說。”
隻見對方擺弄起微信來,點開聊天欄裡一個頭像,道,“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來着嗎,我表妹去年藝考,就在這兒集訓的,”他向下滑了滑手機屏幕,将要給對方看得那部分聊天記錄找出來,“我剛跟她了解了點情況,你看看聊天記錄。
溫浩宇接過手機,将聊天記錄從頭到尾讀完後大緻了解情況。去年在周遠畫室集訓的這批美術藝考生均是要在今年六月參加高考的,一共有将近兩百人,根據志願專業及水平程度不同而分成幾個不同的班,宋晟睿表妹魏依然所在的班級并不是由周遠主管,所以正面接觸的機會不算多,最開始絕大多數同學對他印象都還不錯,不僅畫工強人還比較好說話,尤其是在以“黑臉教學”而著稱的王晴襯托之下,顯得更為和藹可親。
直到她從高中同班同學處聽來一件最開始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魏依然高中同學所在的班級正是由周遠主管,教學上一直還算用心,每位同學的畫都會由他親自點評修改。大約在藝考班開課三個月後,學生報名情況逐漸穩定下來時,周遠才露出他那副隐藏在良師益友皮囊下醜惡的嘴臉。
他不僅在會在課堂上當衆羞辱學生的作品,且對學生的繪畫水平及與天賦進行強烈否定,還多次将學生作品與自己的相比較,從而貶低學生。這無論是站在繪畫愛好者,亦或是高考學生的角度,都是對自信及自尊心極強的打擊,也因此不少學生對他有所不滿,卻不敢與家長反映,害怕被老師穿小鞋或被畫室開除後耽誤當年高考集訓。
因為高考重壓在上,很多學生都選擇用懦弱與妥協換取一時的安穩。除此之外,更加過分的是,周遠不止一次對班上女生進行語言與肢體上雙重性騷擾,有的女生選擇反抗,便被他在班上當衆擠兌,多次影響應試心态。在強壓的逼迫下,人是很容易精神崩潰的,不僅女生,周遠對男生的态度更加惡劣,在批評他們時時常針對個人外貌或繪畫習慣進行人身攻擊,有不少學生都因此患上抑郁症。
而最震驚她的還是有關于李思琪的事情。在那屆學生心中,李思琪就好比一個神話般的符号,一直是諸多學生心中的榜樣。高中就讀于全市實力最強的美術高中,在來畫室前就已經具有很高的藝術水平,文化課成績也相當不錯,是當年畫室以高排名考上頂級美院的希望,也是重點培養對象。除此之外,她知書達理,外貌也較為出衆。
因為跟她不同班的原因,魏依然也沒有與其有過太多接觸,隻是突然在美院校考前一個月,從高中同學處聽說她突然從畫室退學,也不準備參加當年高考,而太過具體的内容魏依然也無從知曉,隻聽聞說是李思琪多次被周遠猥亵,反抗未果,導緻心理受到極大創傷,無法集中精力集訓,成績也一落千丈,因此選擇退學在家休養。
當時畫室很多同學都還不知情,以為是生病的原因,都紛紛為她感到惋惜。這事情大概已經過去四個月,目前大家也都在全力準備高考文化課,也就沒人再提起。
而在李思琪退學後,包括魏依然自己在内,有不少畫室同學都發現她的微信朋友圈及□□空間中更新的動态十分奇怪,有時是她自己的畫,可以明顯看出畫的是一個被殺死的人,還有用紅色水彩顔料塗出的“血”。魏依然已将畫的圖片發給宋晟睿,别說普通高中生,連溫浩宇看後都覺得不寒而栗,頗有幾分毛骨悚然的感覺,仿佛将内心所有的恨意都注入于這些畫中,也很明顯能看出,作畫者的精神狀态有異常。
這時,溫浩宇超地上的紅色筆迹一瞥,心中猛地一驚。雖說現在還沒有确定教師地面上的紅色符号究竟出自誰人之手,可冷不丁一比較,還是和這幾張畫有幾分相似。
除開畫外,李思琪的社交賬号也經常更新一些奇怪的言語,不過總的來說,都會包含“殺”、“恨”、“血”、“那個畜生”,幾個字眼。從宋晟睿表妹所述而得之,李思琪似乎并沒有有意隐藏自己心理狀态及内心所想,似乎所有加過她好友的畫室同學都可以看見這些動态,并沒有刻意屏蔽任何人。
而對于不知情者來講,可能以為這隻是高中生壓力大而犯的“中二病”,但對于知情人來說,這些動态無非就是讓作為朋友的她們更加擔心,也從而加重她們心中對周遠的恨意。
據魏依然說,她高中同學跟李思琪關系還算不錯,也曾在微信上勸對方,希望對方能将此事曝光,在公布于衆後自會有相關部門處理此事,還她一個公道,同時也向對方表明,畫室不止她一人受到過周遠的變态或惡劣對待,如果多人一起舉報他的話,可能成功率會增加。
不過李思琪似乎一直沒有正面回應過這件事,每次在微信聊天時,回複給對方的字眼也都是種種充滿恨意的說辭,甚至有幾次說要親手了結周遠。
正當溫浩宇準備開口時,王晴終于姗姗來遲。
“不好意思,堵車,要問什麼?”果然像保潔與魏依然所說的那樣,王晴确實是個不怎麼客氣的人,卻還要強行用上些看上去禮貌的說辭将自己襯托的更加傲慢。
宋晟睿不止一次聽表妹魏依然提起過“黑臉王”,也看到過畫室學生給她做的惡搞表情包和樓道裡的授課照片,果然百聞不如一見,他在心中暗暗腹诽,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刻薄,啧啧啧,大藝術家,就是不一樣。
先不說合作夥伴的屍體才剛拉走,正常人就算不傷心也起碼演得稍微難過些,可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年女人身着一套一看就知價格不菲的套裝,拎着那個在不少時尚博主的主頁裡都看到過的最新款限量奢侈大牌手包,抱臂倚在牆邊,塗着豆沙色口紅的唇明顯向下不耐煩的一撇,一雙丹鳳眼裡透出的盡是不耐煩,頗有幾分趕緊搪塞完他們拔腿就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