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沛瑤搖搖頭,“還不能完全确定,我叫人馬上送回去化驗,現在立刻開始現場屍檢!”
“對了薛姐,”溫浩宇點點頭,又擡頭沖已經站起身的薛一甯道,“教室裡的監控去調了嗎?”
“已經聯系了畫室其他負責人,馬上就趕到,等會叫小楊過去找他們了解情況調監控,”薛一甯道,“我去看一下證物那邊指紋提取結果。”如今犯罪現場勘查相關科技發展飛速,一般的指紋提取及比對在現場就可以完成大部分。
方沛瑤将周遠頭上那頂畫家帽摘下,露出的是已然油膩不堪成縷的頭發,怎麼看也又好幾天沒洗,她微微蹙眉,心中暗道,居然這麼不注意個人衛生還沒秃頂,真是少見。
她将周遠本就睜着的雙眼眼皮向外扒開,眼球已似布滿薄薄一層乳白膠狀又或是蠟狀物般,毫無生氣可言。角膜輕度渾濁,她在心中暗道,繼續檢查起其頭部其他部位,均未見創口,傷痕及針孔。
她仔細觀察着屍體的表情,就好似是将他停止呼吸那一刻所經曆的一切僵直的定格在臉上一般,由面部五官表達而出,“窒息死征象?”
枕部及項部背側面膚色已呈暗紫紅色,她用帶着膠皮手套的右手食指按上暗紫紅色部分的皮膚,手指所壓之處并沒有完全變成皮膚本應有的顔色,隻是暗紫紅色稍有褪去。
縱觀全身,除開上肢明顯的痙攣狀僵直外,雙腿也稍呈痙攣狀,程度較雙臂來看較輕,膝蓋均彎曲,兩隻腳向身體内側扣着,有種從内至外透露出的掙紮感。除此之外,死者軀體也呈僵直狀,胸腹部朝上方挺起。
突然,她發現周遠雙臂靠外側近手肘處皮膚已呈深褐色且幹燥的皮革樣化,上面還附着着細小的石粒及肉眼看上去類似鉛屑的成分。從皮膚表現來看,應是死者生前所經曆的不同程度新擦傷,顯而易見的是,至少從表面來看,死者身上并沒有留下任何搏鬥痕迹,且若周遠死亡過程中一直呈仰卧狀态,又怎麼可能在此處留下這種的擦傷?
向溫浩宇提出疑問後,對方也表示,有同樣的疑惑,除開死者外,現場整體來看也并沒有任何搏鬥痕迹,刨去地上這令人感到不适的紅顔料痕迹外,一切都平靜得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是個普通畫室該有的樣子,生活痕迹也很明顯,不像是有人破壞過的樣子。
溫浩宇環顧四周,向畫架下方、圓台及石膏台旁,一個個犄角旮旯依次望去,均有生活垃圾堆積,不像是有人打掃過的樣子,也聽薛一甯說,早上清潔工在看到死亡現場後,就沒敢動任何東西,直接報的警。
他向畫室講台望去,走到跟前,果然不出所料,從周遠的頭發就不難看出,此人生前并不怎麼注意衛生,甚至可以說是十分邋遢。講台上除去幾處有物品放置的地方,其餘表面都落滿厚厚一層灰塵,痕迹檢驗的警察用手輕輕一摸,白手套立馬變灰手套,也不知周遠本人是如何忍受下去的。
不僅如此,地面上更是一片狼藉,他走到講桌後方,下頭一看,講桌背面的死角淨是些木屑和頭發,溫浩宇蹲下身來認真觀察一番,這木屑八成是削素描鉛筆時所留下的,而這講桌上七七八八的顔色,大概就是他不小心粘上去的油畫顔料。
他向教室最後方的垃圾桶走去,卻沒成想,遠看“歲月靜好”,并沒發現裡面居然這麼“有料”,雖說還不至于堆成山,但垃圾桶裡的各式各樣沾着顔料的爛紙、十幾袋吃完的零食包裝,和幾盒吃不了扔掉的外賣,也足夠讓溫浩宇一驚。
如果真的像保潔員所說那樣,每天都來打掃的話,這垃圾制造速度未免有些太快,至于周遠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可能就像他辦公室那樣,不願讓人碰,也沒人敢動,索性就随着歲月更替慢慢成為一個小型垃圾站。
不過想到這制造垃圾的速度,溫浩宇突然回頭,估算起教室内畫架數量來,他繞着畫架挨個打量一圈,見每個都有很新的使用痕迹,大概這幾天一直都有學生在上課,應該怎麼說也有四十來人,整個教室的生活痕迹因老師和學生都不太講衛生,從而十分明顯,甚至畫架上也弄得到處都是顔料和學生留下的塗鴉,教室後方台子上的灰布最下方還有個沾着顔料的鞋印。
鞋印?想到這裡,溫浩宇猛然間有所發覺,從進教室一直以來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卻難以言表的地方,就是鞋印!
教室内這種石磚地面還是很容易留下髒鞋印的,可現在看來,在生活痕迹如此明顯的屋中,鞋印是沒理由這麼幹淨的,而這間教室内的鞋印就好像被刻意清掃過一般,絕對不是幾十人同時在這裡上課留下的鞋印數量!
而此時,方沛瑤正打算将屍體背心脫下,進行進一步屍檢以确認是否有其他搏鬥痕迹,溫浩宇下意識沖她那邊一瞟,雙眼猛地睜大,急促喊道,“等一下!”
她雙手就這麼拿着開衫背心的兩角,僵在半空中,在看到對方緊蹙的雙眉後,回頭定睛一看,周遠身着的灰色七分袖左胸口處,一個大大的紅叉,直闖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