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曉佳回想起那次無意中在視頻軟件點開汪燕的采訪,隻不過是一個随意的舉動,卻将她埋藏在内心深處的“魔盒”悄悄打開,一切負面内含物在瞬間似瘟疫般侵占她的大腦,而盒中最後剩下的希望,卻被她無盡的妒忌之心永遠封鎖在無底深淵。
她嫉妒汪燕,卻也想成為像她那樣的人,膨脹的自負感使她可笑的認為自己在沒有任何經驗與基礎的情況下,能像汪燕那般在鏡頭前如魚得水。她做好一切成為複制品甚至替代品的準備,在求職網站上找到《乾坤說》劇組的招聘廣告,便前去嘗試,卻落得一頭冷水。
“可我當時确實不知道汪燕會在這個劇組,”梁曉佳腦袋垂得很低,像是下一秒就想一頭紮入土裡一般,也不知她究竟想起什麼,此時竟如此失魂落魄,“我承認,當時确實在試鏡時出言不遜,但是……”
當時選角導演在詢問她對角色的看法時,梁曉佳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之前在網上了解到的關于汪燕的過往,想起她至今為止一路順風的人生,參演多部大熱電視劇及電影的拍攝,身體上的殘疾并未阻擋她步步高升,她回想起那時,低下頭看到自己腳上穿着的老舊運動鞋,又擡頭看到導演有些不屑的眼神,恨意越發沖昏頭腦。
為什麼,明明我學富五車,明明我比汪燕強上不知道多少,卻始終被家庭、外形和機遇的條條框框所限制,憑什麼?!
雖說溫浩宇現在還沒看到梁曉佳的試鏡記錄,但從先前宋晟睿的叙述可以初步判斷出,她當時的情緒激動及出言不遜很可能是由于精神方面的疾病突然爆發而導緻的。
溫浩宇靜靜聽完對方講完,而後開口道,“好,我了解了,那麼該回答我的問題了,5月1日上午9點到11點,在什麼地方幹什麼。”
他的聲音此時聽起來毫無溫度,坐在對面的梁曉佳也并猜不出面前男人深邃的眸子後隐藏着究竟怎樣的情緒,但她此時已然平靜得不能再平靜,或許是先前一股腦将該抱怨的都說出來了,一下解脫不少。
“我在劇組,”她輕輕歎口氣,将擋住視線的碎發向耳後撥去,“就在《乾坤說》劇組拍攝現場。”
“那為什麼在那天去《乾坤說》劇組?”溫浩宇講對方所述記錄下來,道。
她笑了,伴随着些許自嘲意味,“為了人工智能,是真的,溫警官,”梁曉佳先前的緊張已然不複存在,目光也逐漸放松下來,“你知道的,我是做這方面研究的,大概那場戲開拍前四五天吧,我才從微博上知道的這消息,就是《乾坤說》劇組會用全新的人工智能威亞系統拍戲。”
溫浩宇邊記錄邊注意觀察對方的動作及表情,确實不是說謊的狀态,若是梁曉佳演技能精湛到在他眼皮底下騙人,那也不至于沒被劇組瞧上了。
她說得确實不假,先前在調查《乾坤說》劇組情況時,溫浩宇也下了不少功夫,再三跟劇組方面确認過,也通過網監部門在确認過網絡消息,關于使用全新人工智能威壓系統進行拍攝一事,的确實在開拍當天前一星期的下午6點通過微博發布的,在此之前在劇組内部也算保密消息,除當天參演的兩位演員及劇組高層外,無人知曉此事。
如果隻用一星期來策劃一場較為周密且難度系數很高的謀殺,确實不算很可行,無論究竟是針對趙雲飛還是汪燕,即使對于梁曉佳這個人工智能業内人士來講,在完全不了解該系統的情況下進行遠程操控殺人,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而案件終究還處于未定性的狀态,隻是以目前所有的證據來看,比較接近謀殺,在系統分析結果揭曉前,一切都隻是猜測。
可無論怎麼想,這場案件都極像是有人在暗處掐好時間,悄悄躲起來觀察外面的一切,刻意模仿事故的作案方法,從而達成混淆視聽的效果。
梁曉佳從園區内賓館的出門時間已經确認,此時桌上剛好有電腦,溫浩宇便現場播放從園區民警處要來的監控視頻,以确認梁曉佳當時的行蹤。
由于時間段較長,溫浩宇直接将視頻快進多倍,不一會兒,梁曉佳就出現在監控的範圍内。此時監控視頻所顯示的時間是5月1日早6點41分,11分鐘前影視城才開始新一天的營業,她确實是一大早就出來了,和先前宋晟睿交代的信息相符。
這監控的位置還算得上比較正,涵蓋除白鶴樓外劇組大部分場地,能清晰地看到目前劇組還在布景,旁邊的遊客不算多,視頻中的梁曉佳正站在劇組警戒線外東看西看。
早7點03分時,視頻内出現一輛卡車,溫浩宇講視頻界面放大,可以看到車窗内擺着寫有“《乾坤說》劇組專車”的牌子,上面下來幾個工作人員,講人工智能威亞裝置從車上卸下,此時圍觀群衆一點點多起來,梁曉佳因為個子矮被幾個體型彪悍的男人擠到後面去了,她試圖踮起腳看,似乎還是什麼都看不到。
“對了,那天還來了幾個威亞公司那邊的技術人員,我對這系統挺感興趣的,就跟他們聊了幾句。”梁曉佳突然補充道。
溫浩宇點點頭,“你當時知道汪燕在《乾坤說》劇組嗎?”
“不知道,”她撇撇嘴,“她又不是主演,劇組官博都沒有她定妝照,我上哪知道去。”有些滿不在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