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有人在身周,叫喊着——殺了他們!
他不是一個軟弱、會精神崩潰到哭泣的人,更不是那些無能快怒的沖動者。
面對絕境,一次又一次,他能冷靜的做出最粗暴最瘋狂的選擇。
要死,大家一起死。
可這一次,不行。
江小七!自己在日記裡寫了,他們是要護着的人,不能殺。
操控皇宮裡的玫瑰,通過殺人,快速生長來救自己,到那時候,除了遠在外界的陛下,便是他也阻止不了帝都被血洗。
用玫瑰自殺……這裡可是軍部,玫瑰肆意發瘋的生長,與上一個決定,又有什麼區别?
好像有兩個人,一個瘋狂的叫嚣——殺了所有人,出去!
一個冷靜到可怕,告訴自己——這裡是帝都,是陛下的家,不能破壞。
喝着再一次送來的水,南風皺起眉,在嘈雜中丢下水杯,轉身面對白色的牆面。
水,有問題。
不!從一開始食物與水,還有一直播放的聲音都有問題,依照他的精神狀況,不可能如此亢奮與焦躁。
還真的,無所不用其極。
光潔的額頭抵在冰涼的牆面,少年雙肩聳動,試圖壓下心頭的煩躁。
“殺出去。”
“别怕。”
“他們都死了,你就安全了。”
“殺了他們。”
“就像你殺了我們一般。”
腳步聲,從背後響起,無數人正在快速靠近自己。
那一張張看不清面孔的人影,正在快速靠近。
深呼吸,再呼吸。
南風轉身,目光從發梢間透出,直直落在紅色人影上。
滿目的紅,奪目而讓人讨厭。
“離開。”
懸挂在深淵之上的繩索,纖細卻堅韌,有一人,走在其上,卻沉穩冷靜,如履平地。
命令般的語氣,似乎不是在警告幻象,而是警告活人。
“明明精神狀态不對勁呀,為什麼還能如此冷靜沉穩?”
連小秋瞧了眼計時器,29小時40分鐘。
或許,接下來,需要通過氣體來噴灑藥劑,真的是費錢。
在知道食物飲水有問題的情況下,南風再渴,也未去碰一下。
按照玫瑰斷斷續續傳來的影像,這應該是自己被關進白屋的第三天早上。
不能通過睡覺的方式撐過去,饑餓感、口渴的感覺格外明顯,兩隻眼睛熾熱幹澀,很想安安靜靜睡一覺。
這是在懲罰,他之前的貪睡嗎?
最讓南風讨厭的是,那些紅色影子越來越多,擁擠在白色的空間裡,層層疊疊,擠壓得他不得不蜷縮在床上。
72小時一到,江小七開門走入。
播放的噪音瞬間停止。
南風扯開幹涸的唇,露出一抹笑。
終于,安靜下來。
眼皮再也支撐不住,腦袋一歪,合目,陷入短暫的寂靜之中。
看着瞬間陷入沉睡的少年,江小七伸手打算一把抓起那雜亂的頭發,把人提起來。
出手,卻也隻是抓住人的肩膀,把人提起。
漂亮的人,總是讓人不自覺心軟。
冰涼濕透的紙張落在臉上,一天多未能進食喝水,南風試圖深呼吸,借着吸氣的動作,将水分吸入幹涸的口腔。
動作才至一半,神智混沌的少年,呼吸被強硬的控制住,逐漸平穩,甚至有意屏住呼吸。
紙張越來越多,厚重的水分緊緊貼在臉上。
空氣開始變得稀薄,水分無孔不入,卻讓起伏的胸膛越來越幹涸炸裂。
霧茫茫的世界,南風好像看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他背對自己,逐漸遠離自己。
陛下!你要去哪裡?
陛下!
失落、無助、絕望、迷茫。
被唯一認識之人丢在寒冷的雪地深處,等待他的,隻有被冰冷的死神,拖入痛苦深淵。
紙張被掀開,南風不受控制的大口大口呼吸起來。
極度缺氧的大腦得到緩解,從剛才絕望的情緒中爬出來,眼前模糊的景物與人,逐漸清晰。
江小七身邊,多了一位戴着金絲眼鏡的年輕軍官。
連小秋啊。
多麼可笑,或許當初自己就應該讓面前兩個人,死在無脊之地,死在蟲族的嘴裡。
這些,想要把自己從陛下身邊,拖開的混蛋玩意!
南風本人,無論看了多少次,每每對上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都會被再一次驚豔到。
漂亮到,讓人心生憐惜。
“你為何接近陛下?意圖為何?”
收起心中的奇怪情緒,連小秋冷聲詢問。
“哈哈哈哈~”
虛弱沙啞的嗓音,發出意味不明的嘲諷笑聲。
南風笑得眼角落下一滴淚水。
軍部,還真是一如既往,讓人作嘔。
“無憑無據,待陛下回來,你們都會死。”
連小秋到底想幹什麼?南風早已想清楚。
或者說,是那些覺得他礙路的軍部大佬,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