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她眼前一黑,也不用糾結這蟲群和那兩個女聲是怎麼回事了。
耳邊僅剩漸漸遠去的蟲肢移動過來的敲擊聲,淹沒了她。
等到稍有一些意識時,她首先感受到的,是渾身火辣辣的痛,帶着宛如剝皮撕肉的灼熱。
眼皮也沉重得過分,像是壓了一千斤的石頭在上面。
大腦深處混沌的絞痛着,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面竄動,蹦跳得跟一隻狂野的猴子似的。
模模糊糊的,她聽見了一些聲音。
風吹開木制窗戶或者門扉的聲音,幽遠的鳥類清脆啼鳴,樹葉被風帶動的沙沙聲……
寂靜,空洞,帶着不安的前兆。
王千棱的神智在極端的痛感和極端的恐懼中強制清醒了。
但醒來,卻發現她無法指揮自己的四肢。她像個躺了千年的木乃伊一樣被白布包裹着僵在原地,眼珠子使勁轉動能看見的隻有一片昏黑的房間。
這裡僅有一張木闆床,硬梆梆的,就在她的身下。而其他東西,透過唯一高懸的窗戶照進的一絲白光,她隻能看見空落落的一片。角落挂着閃着銀光的蛛網,那絲白光中飛舞着漫天的灰塵。
這裡應該很少使用,是為了安置或者說關押她才簡單收拾出來的吧?王千棱猜測道。
那群追殺者,加上她跟小仙兩人,再聯想驅使蟲群時隻出現的兩道女聲……這裡人應該不多,且應該全部或者大部分是女性。
跟蟲子有關的女性……蠱?
王千棱心情沉重,眉毛想順着情緒皺起。但一動,牽扯到臉上的傷口,瞬間從額角崩開了一道血口,漸漸沾濕了臉上尚還幹淨的白布,留下了一道暈染的紅斑。
臉……絕對毀容了……
對于這個大多數人應該無法接受的事實,王千棱卻反應平平。
畢竟她不太喜歡自己的臉。它跟強迫媽媽的那個老東西太像了,若不是那雙冷厲的鳳眼,她簡直無法忍受這張臉是自己的。
但就跟她打不死的小強命一般,這張臉也是□□得讓人絕望。
幼時逃跑摔下懸崖隻是臉頰微髒;後來成長期習武被劃破也是很快恢複,半點不留疤;玉城覺醒火焰時全身被燒毀,可之後這張臉居然又完好無損的恢複了!
有時候王千棱都在懷疑,到底是這張臉有小強命帶給了她,還是她有小強命惠及這張臉……
啊,跑題了。
王千棱拉回跑偏的思路,認真開始思索。
跟蠱有關的……晏夫子不是科普說在南方嗎?
她現在的位置說是南方,那絕對是強詞奪理。明明沿途看見的那些遺迹全是北方的遺存,仍舊帶有人工培植痕迹的野生小麥,低矮且留有炕竈的低矮土牆……
這些,都是大災變後,科技倒退留下的人類活動痕迹。
所以,北方什麼時候出現了蟲師?還不知不覺養了如此多的蟲子?
晏夫子對王千棱的教育中,有關蠱的實在不多。
隻是在教授地理時順口提及了一嘴,就像提及名人八卦吸引學生注意力一樣,這東西晏夫子也是當作趣聞來講的。
其中還摻雜了許多沒有根據的道聽途說,但有一點王千棱是肯定的。
蠱,可能确實存在。
但絕對不會像晏夫子說的那些傳聞那麼神乎其神,也絕對不會像她遇見的蟲群一樣,單憑兩人便可驅使如此之多的蟲子。
更别說這些蟲子好似有思想,也有玄異的能力……
而且……如果人工養育這種蟲子,那麼基因換代需要的時間就很久了。但圖書館的近代轶聞裡沒有相關記載,來的路上也沒有發現那些蟲子活動的痕迹……
是突然出現的。
就跟玉城一樣。
“看來我們的小客人想清楚了呢~”本來空曠的房間内突然炸響了一道戲谑的女聲,此前沒有感受到的兩道呼吸突兀出現。就如同女鬼穿牆一般,效果不相上下。
起碼王千棱被駭得岔了氣,猛烈咳嗽了起來。渾身包裹的白布瞬間變成了紅色,還從未包裹的口腔、鼻腔和耳朵眼角之地噴出血液。
嗞啦一聲,跟水槍似的。
“喲喲~可小心着點吧,當心用力過猛把自己咳得背過氣去!哼!到時又怪我下手過重!”此前跟那位藍桉的聲音一摸一樣的女聲諷刺挖苦着說道,聲音裡的不善直直向王千棱撲來。
王千棱沒空閑去應對,也暫時應對不了。她眼前蒙着血色,嘴裡吐着血沫,整個人就差直接去地府報道了。
“哎呀,藍桉姐姐!鬼婆不讓我們把人弄死的,你嘴裡消停消停吧!”
說着,一個應該是小玲兒的女孩子走近了王千棱。她不知是使了什麼東西,輕輕往她後背一拍,王千棱劇烈的咳嗽就止住了,連血也不再噴。
“謝、謝謝……”王千棱透過眼裡的血色看去,是一個很美麗的少女。
她言笑晏晏,唇邊露出兩個小巧的酒窩,睫毛撲閃撲閃的,眼裡關愛的善意讓王千棱心裡難得一酸。
小玲兒擡手從腰間的挎包裡拿出了一張手帕,往王千棱帶血的眼睛擦去。動起來時,一股無名馥郁的幽香鑽到了王千棱的鼻子裡。還有她動作間帶起的銀飾碰撞聲,清淩淩的,讓人大腦一清。
這裡絕對跟玉城的情況一樣,畢竟……
視線恢複了王千棱看向旁邊審視着她的藍桉,她也如小玲兒一般,穿着一身亮麗的銀飾服裝。風吹過,那宛如銀鈴的聲響一直響徹王千棱耳邊。
金銀這種東西,早就在大災變後大量散失了。就連人類基地裡那些權貴,都無法奢侈大量的拿出來,就為了做衣服?
以她莫名好起來的眼力保證,這兩人渾身的銀飾絕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