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王千棱對此想出什麼解決辦法,矮灌木底下那些腐爛的枝葉枯果中突然傳出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濃白的霧氣如同海潮一般從四周湧現,逐漸籠罩了一切。剛才那些還一個個眼紅攻向她的披甲蒙面人僵直了,然後依次倒地,發出一聲聲沉悶的響。
王千棱眼神瞬間謹慎了起來,她還把扛着的小仙抱到了胸口處,好擋着自己脆弱的心髒。
眼珠子亂顫的她沒有發現,四周那些矮灌木下,早先恍惚聽見的悉索聲甯靜了下去。而那些挂在矮灌木枝條上的紅漿果,此時悄然變暗,安靜又齊整的緩慢落到了地上。
等她的大腦想起漿果這回事看去時,卻猛然發現,她被一地的黑色小蟲子包圍了!
“我真想問候各位的老母親。”王千棱冷厲的臉上難得挂上了笑容,還是溫柔得幾欲滴出水來的模樣。她僵硬的對地上湧動爬向她的小蟲子這麼說,然後,面色劇變,轉身拔腿就跑。
“古語有言,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古語還有言,空手上門不禮貌!所以諸位别送了!若有緣,在下一定攜禮登門!”
王千棱跑路的背影潇灑利落,看來自有其風流氣度。
起碼,有人這麼想。
王千棱雖不知道那些小蟲子聽不聽得懂人話,但在這種時候,無謂的尊重有比沒有好!
她跑的極快,快到感覺臉頰的肌肉緊繃,咬合肌漫上一陣酸澀。
以草杆藤編的草鞋不斷碾壓過數不清湧向她的蟲豸,裸露的腳背和腳踝也被數不清的小蟲咬了一口又一口。直咬得那些蟲子惡劣循環的不斷瘋狂往她腳上咬去,吸血食肉。
那種明晃晃感受到某種恐怖的未知異物在侵入身體的感受,讓王千棱毛骨悚然。不斷調動體内微弱的火焰,一次又一次的燒掉趴上來的小蟲子。
還好隻是一些體型較小的甲蟲,雖數量衆多,但沒有毒。一時半會兒沒辦法讓她像倒在原地的那些追殺者一樣,失去對身體的控制。
但時間長了就真的不好說了。
畢竟,蟻多咬死象也是晏夫子教過她的一則典故……
她跑啊跑,跑了不知道多遠。但視線範圍,仍舊是漫山遍野的黑色蟲點。
腳已經不大能感受到疼痛了。這絕不會是蟲子不咬她了,而是失血過多,那個部位已經麻木了。
要不是活命的念頭在腦子裡一直轉,激發了身體的腎上腺素,她還不一定能跑到這裡。
她停下了,站着不動。
那些蟲子也一同随着她的動作凝滞了。
“欸,她不動了,是要死了嗎?”飄渺的清脆女聲這般疑問,那些蟲子也随着這個少女的聲音又開始試探的向她移動過來。
頂尖的觸角攢動着,細細的腳爪一窩蜂前移,然後在那女聲的疑惑氣音下遲緩又不舍的後退。
王千棱全看在眼裡,但沒有妄動,依舊不動聲色的觀察着。
這些甲蟲不是她認識的任何一種,雖有類似天牛的長角,但黝黑的顔色在光照下卻閃着七彩絢麗的光。
更别說此前這些小東西僞裝成那些紅色漿果的能力了,無端詭異的吸引力,可能擁有一定神智的思維……
這些是進化後的蟲。
“噫?她眼睛在轉,沒死啊?”那道女聲又出聲了,但說出這話的語氣實在不是王千棱期待的。她居然在暗暗驚奇?驚奇她沒死嗎?
雖然知道現下形勢比人強,她對比這蟲群确實算得上軟弱可欺,但是……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吧!
“唔,别咬死了,半死不活帶回來吧~”
額,欺負其實也可以,但半死不活……
“我投降!!”王千棱瞬間轉臉大喊,那雙真摯的雙眼帶着滿滿的誠意掃過周圍那人可能在的地方。
“投降啊……不行哦~”女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依舊帶着飄渺的空靈。
她遲疑着沉吟一會兒,最後聲音突然轉變,帶着調皮反駁道:“你們這些外來者啊,全是府内心腸黑黢黢的。我不信你,還是半死不活吧~”
“哎欸?!半死不活很要命的啊!我可以聽話的啊!信我啊!”
王千棱知道自己這副求生谄媚的樣子很醜陋,尚還殘存一點兒的自尊心也很痛。但是!活着才不寒摻,其他的都不重要。
但那個女聲不再出聲了,還在遲疑試探的蟲群也瞬間向她沖了過來。
王千棱努力反抗,但剛從物理頻道轉至玄幻頻道的她還沒有那些小說裡的開天辟地之能,火焰早在先前撐着逃跑時花費得一幹二淨。
所以,對于蟲群的攻擊,她隻能一拳一拳試圖砸死它們。
但最讓王千棱生氣的,無疑是發現這些小東西不咬她扛着的仙人掌精!
王千棱果斷把小仙扔到地上,專心對付起蟲群來。
雖然是徒勞,但讓那女聲順利得償所願……
大約是面對許清月一行人時沒有的反骨此時作祟,她很不喜歡這類跟那個女人很像的做派,特别是專對着她使的。
“你看吧~我就說這些外來者心黑得緊。若是剛才按這人說的做,當心她給小玲兒你一拳哦~啧啧~這力道,看起來能打十個小玲兒呢~”那道女聲見王千棱奮力反抗的樣子,冷眼旁觀的啧啧有聲,諷刺之語不絕。
至于她嘴裡的小玲兒,也說話了。是較這道女聲軟糯可愛一點的聲音。她說:“藍桉姐姐,可你是要驅使蟲群把她咬得半死不活吧?外來者好像半死不活跟直接死差不多了欸?她會反抗不是很正常嗎?”
“你站哪邊的?你藍桉姐姐是在保衛村子,不是在故意虐殺人!小玲兒你在這麼說話,當心鬼婆把你又關禁閉哦~”藍桉的聲音說。
“玲兒才不怕,姐姐們會幫我的。”
“你這小妮子,說你腦子不好吧,你還知道我們對你好;說好吧,總是不顧忌自身做出一些糟糕事……”
藍桉的聲音帶着淺淺的謂歎,也有幾分恨鐵不成鋼。讓人猜測這位小玲兒到底是做了什麼,才讓這位藍桉如此諱忌莫深,欲言又止。
王千棱聽着這些,渾身帶着深深淺淺的啃齧口子。血滴滴答答流在全身,宛如一條條小溪流,不斷奔赴腳底下的深厚土地。
她眼前已經開始昏花了,雖能簡單辨明那藍桉和小玲兒的話,但得到的東西卻讓她滿腦子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