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裡,隻有玉娘還拿着手中的繡花紋樣,坐着,擡眼看着一直笑眯眯的王千棱。
王千棱說:“你猜~我是人是鬼呢?隻有你一個人看見哦~”
蕩漾的尾音,無端欠揍的笑容,加上坐姿的不羁,成功讓玉娘皺起了眉頭。
玉娘沒有回答,反而是先站起身走到了緊閉的門口,貼耳聽着門外的動靜。
王千棱就這般看着她。見她貼到門上,便知她的想法。
“他早走了哦~在你阻止我把他埋到牆下的時候。”王千棱說着,聲音裡帶着幽怨埋怨道:“為什麼要救他啊,難道你真的認為他能解決這個世道的問題嗎?”
“他不能。但同樣的,我也不能。我不願,但我不能阻止他願意去做。”玉娘聽到門外不遠處那家豆腐作坊重新出現的叫賣聲,淺淺歎了口氣。
“盡管他把你當籌碼壓在棋桌上?”王千棱歪頭,眼神仔細的打量着走近的玉娘,眼神中的好奇不加掩飾。
“盡管這樣。那麼,你是誰呢?”玉娘重新拿起小竹籃中的半成品繡花帕子,眼神淡淡睨了一眼王千棱問道。
“嗯……一個不該在這裡的人。”王千棱想了一會兒,這麼回答她。
在光線下細小又反射着銀光的繡針穿引中,玉娘眼睛仔細的看着手中的帕子,頭也不擡的說:“沒有什麼不應該,既然你在這裡,那就是你本該就在這裡。”
“啊,神鬼之說……”王千棱把鞋跟抵上石凳的凳身,腳尖觸地,雙腿豪放的岔開,一手杵着頭,不在意又帶着點蔑視。
玉娘手一停,擡眼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不說話的又低下了頭。
王千棱側臉看着她,心裡無奈的想:怎麼都不反駁一下,沒話了啊,不透露點什麼嗎……
這場對話并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很快,曼父回來了。
他手中提着一提肥瘦相間的豬肉,腰間的水壺走動間也不斷發出液體的撞擊聲。黑黃布滿皺紋的臉上,嚴肅的嘴角好似帶着一絲笑意。
一派滿足之相。
王千棱鼻尖輕嗅,便聞到了逐漸接近的酒氣來源。她眼神帶着點隐含的笑意,不說話,就這麼在玉娘和走近的曼父之間轉動着。
玉娘放下手中的活,迎了上去,喊道:“爹,你怎麼這個時段回來了?還喝酒了?”
玉娘伸手想攙扶他,但這個剛還笑意盈盈的人,瞬間臉色難看的揮手打開她:“滾!老子的事也是你能管的?!你個絞家精,以前要不是看在你跟許緻意交好,有望帶着我曼家走上輝煌,老子會聽信你娘那個婦道人家的話,不生兒子嗎?!”
男聲嘶啞的怒斥響徹庭院,玉娘順着力道踉跄後退了幾步,呆住了。
王千棱不是局中人,也成不了局中人。隻能旁觀着搖了搖頭,拉長着音調幽幽的唱着:“兒~子~兒~子~~”
院内的聲音很大,驚動了廚房内的曼母和休息的大丫。兩人雙雙焦急的沖出房,喊着玉娘的名字向這邊跑了過來。
當看見曼父那帶着酒氣和猙獰的面容,曼母臉色也是瞬間難看了起來。
沖到了玉娘和他之間,把玉娘攔在身後,揮拳就沖了上去:“你個老不死的沒用東西!對我的玉娘喊什麼?!你要有用,也不至于指望我玉娘!連你現在吃的酒肉都是我玉娘的苦難錢換回來的!你還有膽子喊?!打死你個廢物、廢物!”
曼母的大巴掌是一點兒都不含糊,啪的一聲便把曼父的臉抽轉向了一邊,一顆牙齒帶着口水飛了出來。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曼母已經支使着大丫壓住了他的一邊,另一邊當然是曼母毋庸置疑。
“叫你橫!叫你橫!沒用的男人,跟我爹那死鬼一個樣,你們男人都一個樣!”曼母喊着喊着,眼睛中不自覺盈滿了淚水:“要不是我那爹,我用的着嫁給你嗎?!我女兒用的着有個廢物爹拖後腿嗎?!啊?!這破世道!連我千疼萬愛的玉娘都要磋磨,嗚嗚嗚……”
哭得越猛,打人越狠?王千棱眼睜得溜圓,在一旁伸頭踮腳的眺望着,臉上全然是驚歎之情。
啪啪的巴掌聲絡繹不絕,玉娘總算回過了神。她沖上前去,焦急的攔住母親和大丫。但得到解脫之機的曼父,脫身的第一件事便是對着她的臉扇了一巴掌。
“嗯……不打打自己的人,反而發洩到幫他的人身上……”
難評哦~
王千棱笑眯眯的看着又一次打做一團的曼家人,在一旁悠閑的觀望着。順手還把懷裡塞着的仙人掌也給掏了出來,擺在了石桌上,以手強制它看着那邊打成一團的人類,調笑着說:“看着學點兒~既然向人類的方向進化了,那就不能不研究人類,不了解人類~”
王千棱這般說着,但眼神卻是時刻注意着仙人掌的動向。
畢竟……
前面對她動手的時候不見瑟縮,現在到這裡,到曼家之後反而怕得發抖……
小東西~有鬼哦?
那麼,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