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放下了,但時不時來曼家找茬的街頭混混告訴她,施家約莫沒有放下。
“明明、明明玉城的百姓都說他們天生一對,天賜良緣了,為什麼……”
玉娘說不下去了,她看着家裡一地的髒亂,看着母親那雙祈求的雙眼,内心的痛苦幾欲淹沒她。
“我、我去求施小姐……”
玉娘說出這句話的瞬間,高挺的脊背好似彎曲了下去,連神色都帶着幾分死氣。
曼家的女人們抱作一團,悲泣聲聲,在隐蔽的内屋壓低嗓音,叫嚷着老天不公。
但一旁圍觀的王千棱眉頭皺的都可以夾死全玉城的蒼蠅了。
這都什麼玩意?
王千棱手指一伸,指尖掐住了一直扒在她懷裡的那朵綠果凍,把它提溜到了面前,眼神危險的打量着瑟瑟發抖的仙人掌,突兀的說:“你的刺居然還沒長出來?太沒用了吧!”
“要不……我把你丢在這裡吧?”
透過額前零散的碎發,王千棱那雙帶着一點狠厲的黑色眼瞳上下打量着這塊還沒二兩重的綠果凍,思慮着随口道。
聞言,仙人掌肉墩墩的身子顫抖着,沒有五官的綠色表皮上一陣劇烈的蠕動,唰的一下,長滿了刺。再唰的一下,刺飛了。
王千棱早有預料的側頭避過,瞬間把身上披着的白狼皮蓋了上去,把仙人掌扔到了地上,還狠狠踹了一腳。
“早知你有這招。”
說完,白狼皮中又是一陣唰唰聲。
不久,王千棱估摸着時間應該夠了,便掀開了狼皮。
果不其然,其中,仙人掌已經癱軟了下去。而它的刺,全都刺過狼皮,滞留在了其上。
“謝了啊,之後給你找個糞坑大餐一頓。”王千棱笑眯眯的,手指尖仔細的拔下那些毒刺,小心的收到懷裡,嘴裡還不留情的氣着仙人掌,好一副記仇的嘴臉。
仙人掌啪嗒啪嗒的蠕動了一下,然後果斷放棄了奮起。
太、累了……
而王千棱在找完仙人掌的事後,臉上全程笑眯眯的跟在了玉娘的身後,就像一個背後靈一樣。
脫離大丫之後,果然自由了許多,雖然還是有些糟心事就是了……
比如……
施家的擺譜。讓她生生陪着玉娘她們三個女人在外站了好幾個時辰,天都黑了!
在來來往往對玉娘指指點點的人群中,王千棱這個幽靈不顧視線,也不用顧忌視線的一屁股坐到了施家門口那石制的獅子頭上,腳一點一點的撞擊着石獅的頭,帶來一陣陣的敲擊聲。
守在施家門口等着施大小姐的玉娘茫茫然的視線,好似擡眼望了一眼這邊。
在王千棱瞬間驚悚的眼神中,她又垂下了頭。
王千棱放下心來,嘀嘀咕咕的說:“要是能被聽見,那我在這裡的存在算什麼?幽靈一般的旁觀者嗎?”
沒有人回答她。
日頭漸高,随着來往見到玉娘她們守在這裡的人越多,玉城中有關玉娘跟許緻意的往事也被翻了出來,添油加醋,做成了符合大衆口味的菜肴。
“聽說啊,曼家那個女兒之前一直纏着許家少爺呢~”
“欸?你消息落後了!我接到的消息是,那曼玉娘想嫁入許家延續她家的戲樓呢,還曾對施小姐說打算當小呢~”
“唉!我眼神糊塗啊!居然事先沒看出來曼玉娘是這種貨色,先前還想替我家小兒去提親呢!”
“那你可真是揀了大便宜了!躲過一劫!”
……
事實被扭曲,流言在肆意,人心的肮髒在這場盛大的八卦盛會中越來越顯現。
直到局勢的緊張。
在玉娘受夠了磋磨,總算見到施大小姐的時候,全國也接到了一封如同病毒一般肆掠的電報。
在這個古舊與新奇交融的時代,百姓理解不了什麼皇帝沒有了,什麼國門打開了。
他們隻知道,亂世起,又是他們颠沛流離的開始。
玉城離得較遠,百姓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事情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而在施府,在玉娘得以進門拜見施大小姐的那天,便見到了匆忙離去的許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