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遲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詢問他人姓名之前,自我介紹才是最基本的社交禮儀。”
賀宗年怔愣一瞬,随即又露出了一個微笑,“是我魯莽了,我是小沅的朋友,也是這裡的醫生。”說完,他用手示意了一下剛剛宋沅坐的位置。
“半小時前,我們說好等一下還要見面。”
他特地加重了我們兩個字,然後才問顧景遲:“請問你是?”
顧景遲的表情沒有太大起伏,目光靜而沉緩,深不見底。
“我是他的未婚夫。”
賀宗年怔愣住了。
未婚夫?
原來他就是顧景遲。
賀宗年不動聲色地觀察起對方。
在得知自己一見鐘情的對象名叫宋沅的時候,他就知道對方有未婚夫了,而且還是顧氏集團的董事長。
可有了又如何呢,聯姻這種事在豪門裡并不罕見,能走到最後的幾乎沒有,況且宋沅和顧景遲還隻是訂婚。
他并不是沒有機會。
“他有未婚夫啊,好像是的,我有聽人說過,不過小沅從沒和我提過這件事。”
顧景遲言簡意赅,“我也沒聽他提過,自己有一個當醫生的朋友。”
聽到顧景遲這句話,賀宗年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點,但也隻是幾秒,很快,他又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可能,他沒和你說過吧。你是不知道,上次在射擊館他被撞傷肩膀的時候,就是我幫忙檢查的。前幾天,他生病來醫院吊水,我們還見過面。”
賀宗年忽然笑了一下:“他比我想象中要獨立,哪怕是生病了,也是一個人來醫院。”
這些話說得實在微妙。
他臉上的笑容和語氣仿佛都在提醒顧景遲,那些顧景遲缺席的重要場合,他都在場。
但顧景遲沒打算接對方的挑釁,“醫生。”
賀宗年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顧景遲會用這麼一個有距離感的名詞來稱呼他。
“你給的藥确實很有用,我隻給他上了一個晚上,淤青就退得差不多了。”
賀宗年臉上的表情變了變。
“你說得對,他确實很獨立,不嬌氣,也很明事理。”顧景遲神态自若,給不知死活的挑釁者來了最後一擊,“那天晚上我給他喂藥的時候,他真的很乖。”
賀宗年臉上的表情徹底變了。
顧景遲語氣冷淡,“賀醫生,如果你們真的是朋友,你完全可以在手機上告訴宋沅,說你要來找他。這樣或許比在醫院裡到處亂轉效率更高,畢竟……”
“你也不知道他晚上有沒有其他安排,會不會和未婚夫共進晚餐,你說對嗎?”
顧景遲的氣場太過強大,完全把賀宗年威懾住了。
警告到此為止,顧景遲面無表情地說:“宋沅去消毒了,馬上就回來,如果你想繼續等他,随便。”
在賀宗年開口前,他的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顧景遲,我回來啦~”
宋沅處理好傷口,回到顧景遲身邊時,發現場景裡多了一個人。
他有些意外:“賀醫生,你找我有事?”
“……是的。”
宋沅下意識看了顧景遲一眼。
顧景遲挑了挑眉,退後一步,紳士地比了個“可以”的動作。
挑釁意味拉滿。
賀宗年:“……”
宋沅問:“賀醫生,有什麼事呢?”
賀宗年雖然被壓一頭,但他希望自己表現得更有風度,更自然點,“w大藝術節那天,你有空嗎?”
他找的話題很巧妙,恰好是宋沅一定感興趣、且極大可能不在顧景遲的圈子以内裡的話題。
“每年藝術節我都會回母校,今年也不例外。”說完,他看了宋沅一眼,“但你也知道,去年W大搬新校區了,我還沒去過參觀過,所以不太認識路。”
他用一種很真摯的目光看着宋沅,“藝術節那天你有空嗎?我想請你當我的向導。”
顧景遲忽然離開了,去接了個電話。
宋沅看了顧景遲一眼,才對賀宗年說,“不好意思,我那天沒空,我可能要幫學院看攤位,走不開。”
賀宗年有些遺憾:“這樣啊……”
宋沅點了點頭,“我們學校有志願者,你可以向他們問路。”
雖然被變相地拒絕了,但賀宗年沒有露出遺憾的表情,他溫和地笑了一下:“謝謝你,你真貼心。”
不知道自己貼心在什麼地方,但宋沅覺得這個評價并不貼切,“沒有沒有。”
不遠處,顧景遲一邊接着電話,一邊面無表情地盯着賀宗年。
同樣是笑容,有的人臉上的笑容就讓人很舒服,有的人的笑容卻讓他覺得非常不順眼。
比如靠近宋沅的那個人。
不知是不是顧景遲的錯覺,他忽然發現,自己對賀宗年抱有一種天然的反感。顧景遲對自己非常了解,他雖然不太喜歡和人交談,但大部分時候都是非常寬宥的,很少像現在這樣心胸狹隘,還有些不耐煩。
宋沅的性格很好,很多人都喜歡和他交朋友,這很正常。
但眼前的賀宗年不正常。
顧景遲可以肯定。
這個人,對宋沅抱有不純的目的。
雖然他并不打算跟宋沅發展契約之外的任何關系,但這并不代表他會容忍契約期内,有人抱着目的來破壞這段關系。
電話那頭傳來秘書的聲音:“顧總,後天的北美經濟商貿協會将會在曼哈頓如期召開,如果沒有其他安排,明天就可以準備啟程前往紐約了。”
顧景遲擡起眼,看向不遠處的宋沅。
“顧總?”
顧景遲收回目光:“開幾天?”
秘書很快回複:“三天。”
周末前可以結束,還能趕得上w大的藝術節。
“但周末……”秘書欲言又止。
“什麼事?”
秘書:“顧老先生那邊來過電話,希望您周末能回一趟老宅,說是要和你讨論一些、一些關于聯姻的細節。”
顧老先生,顧景遲的爺爺,顧氏上一任掌舵人。
和顧景遲料想裡的一樣,對方在顧家旁支嘴裡聽說了他的婚事,一定會來找自己的,隻不過這次比他想象中更要快一些。
“不用理會。”顧景遲言簡意赅,“周末有其他安排。”
秘書看着周末兩日空白的日程本,忽然汗流浃背。
周末什麼時候安排工作了,難道是他漏填了?
完了!
“抱歉顧總,是我工作上的疏忽,現在重新為您确認周末日程。”電話那頭,秘書正飛快地翻閱工作郵件。
“不是工作。”顧景遲問他,“W大送來的邀請函還在嗎?”
秘書愣了一瞬,“在,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