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莽的文理分班表上有孫蔚扭曲的簽名,志願欄還是空的。孫蔚說相信他。後來,孫蔚待了大半個月又走了。
邱莽坐在原先的班級,很多熟悉的面孔,也有些陌生的人,他望向講台上滔滔不絕講話着的老班,突然想起來,孫蔚當時說的是相信他會做出“合适的”選擇,而不是他腦子裡一直以為的“正确的”選擇。
“邱莽,上課第一天就走神,去,多叫幾個人,跟着班長把教材領回來。”
邱莽突然微笑起來,站起身說:“是!老班!”
“行了,最後這摞交給邱莽同學了,大家辛苦了。”
“好!”陳冉和趙兆起哄着喊好。
兩人回去路上碰到邱莽,“還有嗎?”
“還有呢,班長等着你呢,快去。”等邱莽走後,兩人嬉笑着趕緊溜了。
邱莽趕到時,隻剩下一位負責的老師在場,“一班的,這幾本拿走。”
他看着最後剩下的那幾本,瞬間明白了,“這倆混蛋。”
“什麼?”
“沒事,老師,就這兩本,小意思。”邱莽麻溜拿起那幾本書往回走,爬樓梯的時候,就聽到嚴厲的訓斥聲,緊接着書本文具連帶着書包掉落在眼前的的台階上。
“……我說的話當耳旁風是嗎?膽子大了啊,說一套做一套,還要我這個媽幹什麼?啊?”
邱莽默默撿起地上的東西,邁出一步又僵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此刻該不該上去。
“走,去見你班主任去,我沒同意的志願,就不作數。”
邱莽快走兩步跟上來,看到中年女人拉着女孩胳膊匆匆的背影。
曆陽。他在心裡默念道。
邱莽站在辦公室門口,中年女人的聲音隔着門依舊聽得刺耳。緊接着有個面生的女生走了過來,停在邱莽旁邊,目光落在他手裡的書包上。
“不是我的,樓梯上撿到的。”邱莽的步子沒有動,并不打算讓路,此時顯然不是讓她找老師的好時機。
女生微微點着頭,說道:“我知道,我從樓上下來。”頓了一下才接着說:“曆陽的。”
邱莽這才反應過來,她是曆陽的同學,從她們班所在的樓上下來,當時他在下一層樓梯,這個女生在上一層樓梯,于是他把書包遞給女生。
女生沒有接。
“她應該不會回去了。”
邱莽目睹了眼前的架勢,也明白這事兒的結局,放下了手,但還是說道:“學文學理這種事,還是要看學生實際情況。”
“曆陽理科好。”
這顯然是邱莽沒想到的,驚訝地看着她。
女生淺笑了一聲,似有些無奈,說:“我們都熟了,換個環境,也不是……誰都能好好接受的。”
辦公室的形勢有些嚴峻,邱莽看了女生一眼,重重敲了幾下推門進去,他的餘光隐約看到,女生後退了一步。但此時邱莽已經沒有回頭路了,隻能硬着頭皮走進去。沒想到除了五班的班主任在場外,他們班的老班和教導主任也在。
“邱莽,你有什麼事?”
邱莽愣了下,視線從幾個大人身上,轉到曆陽身上,若無其事地挪開目光,落在手裡的書包上,嘴邊的話鋒一轉,“哦,沒什麼,我領書的時候撿到個書包,不知道誰的,放辦公室吧,看誰來認領。”
老班跟五班的班主任對視了一眼,說:“放下吧,快回班裡去。”
“是。”
邱莽把書包放在最近的辦公桌上,随即退了出去,空蕩的樓道,那個女生已經不見蹤影了。
不出他所料,那天上到第三節課的時候,曆陽來了。抱着語數外的課本,胳膊上挂着那個書包。
老班簡單做了下介紹,叮囑班長課後再領一套理化生的教材,那堂課又交還給了語文老師。
邱莽看着她面無表情地穿過教室,坐在跟他隔了幾人的最後一排。他感覺那雙眼睛已經不是那雙跟他對視的雙目了。容納萬物,又消解萬物,他腦子裡突然蹦出這麼一句文鄒鄒的詞,吓到了他自己。
下課後班長果然來找他。
“班長,不是我不去,互幫互助是傳統美德對吧,但我就想知道,最後那幾本書,誰故意留那兒的?”
班長轉動着眼球,瞅見了趙兆,“趙兆。”
趙兆忙把嘴裡的香腸塞桌鬥裡,怯生生地回頭,這才發現原來是班長,“哎喲,班長啊,我還以為教導主任呢,咋了?”
“沒事,邱莽找你。”
班長對着邱莽挑了下眉,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