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不确定：“我想是吧……這個道具是母親交給我的，母親說是從前朋友送給她，是很多年前的東西……”
啊……魔法道具就是這樣。經過時間，有時候會有點不準确。就像科技時代不校準越走越快的時鐘。
愛德琳不再追究，對于聖女之事……仔細想想其實她并不需要少女在這裡做什麼，她隻需要找到薇尼拉，查找詛咒……“你說我的詛咒是怎麼回事？”
“有點像魔神的詛咒。”戀回答。
“魔神？”
戀有點緊張，四下看看，小聲開口：“王室資料有所記載，聽說在我們這個時代之前還有其它時代，各個種族大批量死亡後重新繁衍，現在偶爾出土的遺迹就是證明，然後各個國家的學者推測應該是有什麼東西造成了污染和生靈死亡，我們把那個東西稱作魔神。”
愛德琳聽得頭大。
“……”
這，這怎麼聽怎麼離譜，上個時代的确有，而且上上個時代也有，但從來沒有什麼魔神，時代滅亡是天災人禍，她從來就沒聽過什麼魔神，如果有，她怎麼會不知道？她一直以為魔物污染是魔法複興導緻的，但是這些大陸各國統治者們似乎并不這麼認為，竟然把過錯推給一個捏造的魔神，離譜的是這個不存在的魔神真的詛咒了她，還有勇者小隊另外三人。
“你們認為魔神是什麼時候出現？”她問。
“兩千年前，”戀謹慎但又好奇小聲說，“雖然大部分曆史隻記載到一千多年，但王室記載的确有兩千年前的曆史。聽說那個時候很混亂，說是因為魔神遺留下魔力，才導緻這些年大陸上魔物更加泛濫，魔物和植物融合成變異體……那個，我，我好奇，你是怎麼遇到詛咒，當然，你不想說也沒關系……”
果然啊……愛德琳心說，這是個繞不開的話題，淡淡開口：
“我是注冊在職冒險者，職業為召喚師，隸屬于勇者小隊「冬陽」，我們全員在執行任務中遭遇詛咒。”
“你是那隊傳說中的最高等級傳奇冒險者？！”戀一下子興奮起來，臉頰湧出不自然紅暈，差點撲上去抓住愛德琳的手，“我母親是你們的愛好者！收集了很多你們的故事，聽說你們清繳綁架魔法學院所在整座城市居民的壞人，幾度擊敗「怪物之主」救周圍國家于水深火熱中，跨越海洋時擊殺海怪，骸骨至今還挂在白銀之國宮廷博物館……”
愛德琳打斷：“不，你說的這些，我一個沒聽過。”但她知道少女的貴族母親是誰了。
——菲羅公國高級貴族，封地侯爵，就是那個在勇者小隊因聖女巡遊到菲羅而停下駐紮此地，經常纏着她們講冒險故事名為護的古怪女人！她帶來的設計師還對愛德琳毛手毛腳，說這套衣服最适合你不過啦親愛的召喚師小姐，給她設計了一套輕飄飄的露肚子紗衣。她就說少女穿衣風格怎麼這麼眼熟？
愛德琳頓了頓：“冒昧問一下，你怎麼不用古語做名字？”
“唔……不會寫。小時候怎麼也不會寫，母親一氣之下說去她的規矩，把我的名字變成了通用語。”
啊，愛德琳神清氣爽，
“你介意我取出丹尼絲吞下的晶石嗎，它對我很重要，我是指安全取出。”
戀點頭：“丹尼絲也會同意的。”
兩人注視下，丹尼絲也點頭。
愛德琳稍作解釋：“這是一個催吐魔法，你可能會有點難受，但那塊晶石比較大，如果不從上面取出來你會更難受，請你多擔待。”
“啊，好。”丹尼絲沒多想直接答應。
半晌，丹尼絲慘白着臉回來，把那塊晶石洗幹淨還給愛德琳。
所謂的催吐魔法是讓她聞一種魔法藥劑，她聞了後大吐特吐，差點把胃吐出來，不止是晶石，現在她的胃裡幹幹淨淨。
“現在你們有何打算？”愛德琳問。
“我們原本計劃是乘船渡海，現在計劃不變，明天這裡有一隊離港的商船，會帶我們離開。”丹尼絲代替戀回答。
“哎，”一直保持安靜的芙倫叫住兩人，“現在到處都在找聖女，你們就這麼一走了之？”
“可……”丹尼絲看向戀，“是小姐說要離開，”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戀說：“我不走了。”
丹尼絲焦急得連連搖頭：“不行不行小姐，我們必須離開，不能留在這裡……”
戀堅定地說：“我要留下。”
“你怎麼說變就變？”雖然芙倫自己也這樣，但她讨厭主意變來變去的人。
“我……”戀慢慢低下頭，“一開始，是我說要走的。母親一直搜集冒險故事，原本聽說前面兩位聖女失蹤，我也可以上任成為母親崇拜的冒險者，為此很高興。”
戀一邊說一邊掉眼淚，“那天我讀了很多母親收藏的故事，還在書中找到一封信，寫信的人應該是母親曾經那位朋友，這封信很舊很舊，來自很多年前，寫信人在上面說自己身體越來越差，可能……可能命不久矣，這封信被收藏起來，大概是……已經去世了。母親的書裡有很多聖女的故事，聖女們事迹輝煌，但每個人幾乎隻記載到三十幾歲，然後……然後就是下一任。”
“你母親在你成為聖女之前，是不是就十分熱衷聖女故事？”愛德琳問。如果不是怎麼會有那麼多記載過去事迹的書籍？
“是的！非常喜歡。”戀重重點頭，“我也……在這之前也很喜歡。感覺這兩個字好像有魔力，讓人一定要為了它努力。”
……這回看來是真的有魔力，精神控制魔法。愛德琳看見了整片大陸關于聖女的黑幕冰山一角。
“你母親那位朋友說不定和聖女有所關聯。”從年紀來算，很有可能是蕾加娜的母親。愛德琳把推測放在心裡，沒直說。
“或許吧……”戀越說越激動，“那之後我忽然意識到，聖女說不定是消耗品，比起成為被曆史記載的人我更想好好活着……我，我逃跑了！我們從都城逃出來，走到這裡時聽見母親已經在找我，但幸虧走到這裡了，丹尼絲姐姐說隻要我們渡海就安全，可是現在我，我覺得這樣做不對！我還是應該回去，承擔我的責任！”
芙倫聽笑了：“你回去送死啊？你就沒想過就你這樣竟然能平安走到國家邊境，而且你母親放出什麼消息不好，偏偏說你被采花大盜抓走了，她就是說你生病腦子壞了都比這個理由強，你真以為這事你母親不知道？你看的那些書她從前可都看過。”
說完芙倫狠狠瞪着少女，竟然敢說愛德琳是采花大盜，她們怎麼敢的？！愛德琳根本看不上這種小孩好嗎！
“但，但，”戀被怼得說不出話。
丹尼絲忽然歎了口氣，在戀面前單膝跪下：“小姐，您不該回去。”
“欸？”
“大人不希望您回去。”
“什麼？母親，母親一開始就知道我要逃跑？”戀激動地晃頭，“但不對啊，不對，我們離開時一點響動沒有，她不可能發現……”
丹尼絲低聲說：“這個計劃一直在實施，原本會等到您再長大一些，大人計劃由我帶您投奔她在白銀之國經營十年之久的親信，等我們到邊境時放出消息，等消息傳開時我們已經渡海出國，沒想到如今兩位聖女突然失蹤，計劃不得已提前，您甚至還沒來得及學習戰鬥魔法就……”
愛德琳面不改色。
一年啊，虧她們忍了整整一年，原本打完這屆怪物之主，勇者小隊會前往菲羅的鄰國黃金之國，但因為這位貴族盛情難卻極為難纏，每次都會被纏住脫不開身，在這裡的行程最後竟然耽擱到一年。
沒錯，她心裡對自己說，這是報應。被詛咒反噬是她自讨苦吃，好在一切還不算十分糟糕。
偶爾做點好事吧。雖然從來沒做過。
愛德琳說：“你母親故意表現出非常崇拜冒險故事，所以一定會傾盡全力支持你繼任聖女，加入冒險者創造曆史，這些都是僞裝，等你失蹤那天是自己作案的嫌疑會減輕，也能避免和自己關聯的家族被懷疑。”
“所以，現在你們作何打算？”芙倫把皮球踢回給兩人，“你要回去送死可跟我們沒關系，那是你的命，自己想清楚。”
戀想了想，堅定打算回去的神色逐漸黯淡，“其實，我一直困惑，為什麼聖女同一時期隻能有一位。”
“……”愛德琳心裡有猜測。
可能是因為這個時代精神魔法沒有從前強力，人數多不好控制，所以第三聖女遭受的控制非常輕，多看點故事産生懷疑就清醒過來了。
“人多了管不過來。”芙倫轉身面對少女，還是叉着腰，“你這樣的還算好，自己跑了沒為害四方，我要是你就，唔……？！！”芙倫抖了一下。
愛德琳親昵地手臂環繞芙倫脖頸，無聲無息堵上她的嘴，“她開玩笑，别聽她瞎說。”
愛德琳從口袋裡拿出兩個瓶子擺在衆人面前，“這是我的隊伍其餘成員。”
“好精緻的擺件！”戀站起來撲到床邊查看。
其實吧，侯爵的愛好可能是多少遺傳了一點。
看女兒這興奮勁就能知道。
“不，是真人。”愛德琳說，“我把她們封印進瓶子，首席聖女蕾加娜遺失。第二聖女，也就是她的妹妹薇尼拉跟蹤我回家，我請她看家後出門，家中遇襲，薇尼拉和瓶子一起失蹤。”還有她無數收藏品。不過那不重要。
室内安靜無聲。
手拿瓶子的戀呆若木雞，慢慢，恭敬地把瓶子還給愛德琳。
“……我知道了。”戀如夢似幻般說着，“那，那你們……是不是，都被詛咒反噬得很厲害？”
“是的。”愛德琳直言不諱，“蕾加娜最嚴重，聖女淨化需要大量釋放魔力，詛咒已經快侵蝕她全身。”
“那，那你是為了救她們！”戀還保持最後一點對偶像的幻想。
“不。我是個收藏家。封印隻為收藏，我有很多這樣的瓶子。你要看嗎？”
戀頹喪地坐下。世界，崩塌中。
咚，咚，咚。
為什麼世界崩塌是咚咚聲啊？
有節奏的咚咚聲響起，咚，咚，咚。
每響一次必定間隔兩下呼吸，
這個聲音……又來了？
芙倫皺着眉：“你們三個就不能誰派人給那東西來一下？關押最基本的就是限制行動吧，總這麼吵像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