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粗壯原木搭建的房屋錯落有緻,屋頂覆蓋着厚實的茅草。
巨大的桌椅和獸骨制成的裝飾品擺在面前,林原順着祭司的按着肩膀的力道跪在獸神的木雕前。
覆蓋着鐵木特有的棕褐色澤,獸神木雕靜靜伫立,散發着古樸而神秘的氣息,身軀似雄獅,寬闊而厚實,尾巴如蛇般靈活卷曲,尾尖微微上揚,頭部是鷹的造型,銳利的鷹嘴微微下勾。
身後祭祀高興的說起聽不懂的語言,用一種褐色岩石磨成粉末的顔料塗抹在林原的臉上,他随着冰涼的顔料覆蓋閉上眼,接受獸神的洗禮。
這個時刻甚至覺得有點好笑,蟲族的蟲母拜倒在了獸神的面前。
等到帶着盛夏暖意的海水整個淋濕了林原的上半身,祭司蒼老的臉上朝他微笑,朝他示意跪拜的姿勢。
林原緩緩的低下頭,跪在夜晚冰涼的泥土上,露水的腥氣和厚重的地面撞在他的眼前。
“格羅克,你可以帶他去東邊的洞窟了,夏夜在那邊的海邊會很涼快。”祭司滿意的做完儀式然後示意年輕的獸族小夥帶他離開。
林原走在夏夜的叢林裡,暮色如墨,浸染了叢林天際線。
舉着火把的格羅克走在前面,他顯然興緻高昂,大步挺闊。
火把照不到的地方,月光漫過古木嶙峋的枝桠,為蜿蜒交錯的氣生根鍍上冷銀,讓這片叢林在夜色中更顯神秘莫測。
“我這就是你們部落的一員了嗎?”林原有些疑惑跟在他後面詢問出聲,這樣就直接接納一個外人加入部落是不是太草率了?
“我們經常會遇到其他部落來的獸人。這是索倫克倫大陸的傳統,你難道還沒有離開過你的母親嗎?”格羅克回頭在火光中的側臉顯現出他仍舊年輕的稚嫩。
“離開……母親?為什麼要離開?”林原下意識的問出這個問題,因為在蟲族的信仰裡他們隻會追逐母親,一生都執着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
“沒想到你個子那麼大,結果你媽媽還沒教你啊!不過你好像說過你母親離開了。那我告訴你她為什麼離開吧!”格羅克高興的搖晃着他柔軟又毛茸茸的獸耳。
“所有長大的雄性獸人會離開自己母親所在的部落,去往他處。當你成長為能夠獨當一面的強大獸人戰士時,你就可以離開母親的部落踏上你自己的旅途了!”
格羅克帶着他來到已經睡滿不同獸人的岩壁,上面布滿許多洞窟。
蜷成一座毛茸茸的黑色山丘,寬厚的掌随意搭在身側,尖銳的爪子半收在肉墊裡,偶爾無意識地輕輕抓撓身下的幹草。
“最大的,那是熊族的獸人,”
銀灰色的毛發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澤,尖耳即便在睡眠中也微微轉動,時刻捕捉着細微的聲響。
“和我一樣耳朵的,那是狼族的獸人。”
隻有尖尖的喙露在外面,羽毛随着呼吸輕輕起伏。當夜風拂過,羽毛上絢麗的斑紋若隐若現。
“睡在最上面的,是鳥族的獸人。”
格羅克小聲的教林原辨别他們的種族,然後高興的說“再過三天,是我的狩獵日,我将會成為偉大的獸人戰士,那天我将會離開海月部落去往大陸深處的布森部落。”
“你會離開你的母親?”林原看着他興奮的臉問出自己感到奇怪的問題。
“沒錯!阿媽會為我驕傲的!”格羅克挺起自己的胸膛,他帶着林原來到一處空着的巢穴,将火種為他點燃,微笑着告訴他。
“你的母親離開是因為你已經長大了,她不會再擔心你了,你可以去往其他部落成為戰士和心愛的雌性結合了!”
格羅克臨走拍了拍林原的肩膀告訴他原因。
海風吹過,灌木叢散發着獨特的草木氣息,與海水的鹹腥交織,彌漫在夏夜的空氣中。
潮水逐漸上漲,浪花開始漫過沙灘邊緣,也漫過灌木叢的根系,仿佛要将陸地與海洋的界限模糊。
隻剩下獨自還醒着的林原對着火苗還在思考,火焰的光芒有限,隻能勉強照亮周圍一小片土地,火光照耀處,地面被染成金黃。
獸人長大都會離開母親,去往陌生的部落,因為當他們的母親信任自己的孩子,為自己的孩子驕傲的時刻,就是獸人開始自己曆史的時刻。
安霖離開的時候也告訴林原因為相信他可以在這裡生活才為他選擇了這顆星球。
深深吐出一口濁氣,林原看着月夜下缥缈的火焰,托着腮思考着,如果徹底離開了蟲族,在這樣的世界的他是什麼樣子,又想做什麼呢?
不是蟲母的林原,不呆在軍校和軍團的林原,他是誰啊?
不記得,不曉得,想不通,安霖把他從那樣深淵的戀慕中一把扯出來,然後把宇宙中最難的問題抛給他了,“我是誰,從哪來,到哪去?”
躺在夜晚涼爽的沙地上,林原望着頭頂的星星,真難想象在沒有任何蟲族的夜晚這樣的安靜,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存在過。
“呼噜,唔……”一雙淺藍色的眼睛和一對黑色的豆豆眼對上,林原吓了一大跳坐起來,雙手撐在在身後後退着。
一隻和蟲族幼崽完全不同的生物幼崽出現在林原面前,鼻尖和腳掌卻是濕漉漉的黑色,耳朵短短小小,整個幼小的家夥像塊融化的焦糖。
被吓了一跳的小熊也跳起來,然後踉踉跄跄的跑遠了,龐大的熊族母親将它叼起來略顯粗暴的甩到一邊“莫爾加!你再亂跑夜晚會将你吃掉!”
遙遠的地方有一聲呼喚“阿麗茲!”龐大的熊族母親擡起頭,短小的耳朵晃了晃,帶着她的孩子離開了。
那是獸族和她孩子的相處方式嗎?林原疑惑的看着他們離開,摸上了自己的腹部,那裡還有些不知道是哪個種族的蟲卵。
當他混亂的記不清日期的時候,也早就記不清來到蟲母宮殿的是誰了。
但是遠距離遷躍對于這些剛剛着床的蟲卵有沒有危害他不知道,夜晚他在洞穴的深處生下了那些有些失活的蟲卵。
蟲卵一顆顆堆在洞穴的深處,林原能看到大部分都死去,大概隻有幾隻還活着,但是能不能孵化還不一定。
全部用泥土覆蓋起來,疲憊的要命的林原安靜的在火堆前睡着了,他從來沒有睡的這樣像死去了一樣什麼也叫不醒。
直到第二天格羅克用海水潑了他“醒醒,林原!我還以為你死了,要和我一起去狩獵然後為三天後的狩獵日做準備嗎?”
林原打着哈欠爬起來點點頭,狩獵應該不難吧?大概?
狼族獸人格羅克與豹族獸人凱洛背靠背半蹲在灌木叢後,弓弦緊繃,骨制箭頭泛着冷光。
林原與他們一起屏住呼吸,蹲在草叢裡,看着獸人敏銳的嗅覺開始分析,這裡有獵物混雜的氣息 —— 潮濕的泥土味、草木汁液的清香,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腥臊。
格羅克的銀灰色毛發在風中輕顫,尖耳捕捉到二十步外枯葉的窸窣響動。他壓低聲音,喉間發出低沉的聲音:“三隻野兔,朝南移動。”
凱洛琥珀色的豎瞳瞬間鎖定目标,獵豹般矯健的身軀微弓,手中的藤木長弓随着呼吸起伏。林原盯着他認真的樣子,一個沒站穩,後退一步打草驚蛇。
格羅克無奈的一把捂住在自己臉,獸人無奈的喊出聲“林原!”
當第一隻灰毛野兔蹦出灌木叢的刹那,兩支箭矢同時離弦,破空聲驚飛了樹梢鳴叫的鳥兒。
一隻野兔被精準貫穿咽喉,另一隻中箭後拼命逃竄,血迹在落葉上蜿蜒成暗紅軌迹。
林原從草叢裡舉起手,他無奈的看着格羅克“我不是故意的。”
隻能繼續追蹤受傷野兔的氣味,凱洛突然按住格羅克肩膀,他指尖點向地面:新鮮的蹄印混着泥漿,還帶着溫熱的氣息。
“野豬群,剛經過不久。”
凱洛嗅着空氣,鼻翼翕動,“至少有五頭,帶着幼崽。”
穿過一片荊棘叢,前方地面開闊。三頭成年野豬正用獠牙翻拱地面,幼崽們擠在母獸腹下。
兩人同時起身拉弓,箭矢劃破空氣。
然而公豬突然轉頭,龐大的身軀敏捷地側閃,利箭擦着它的背部掠過,隻帶下幾縷粗硬的鬃毛
被激怒的野豬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帶領豬群如黑色潮水般反沖而來。格羅克瞳孔驟縮,立即轉身奔逃,凱洛卻被藤蔓絆倒,在泥漿裡打了個滾。
不好!林原立刻展開自己的翅膀,亮出鋒利的骨刺,一把将泥漿内要被野豬群踩踏成肉泥的凱洛攬起帶到一旁,在風馳電掣的速度中,騎在一隻公豬身上,用骨刺刺入它的肺部,很快呼吸不暢的野豬掙紮着吐出血沫倒下了。
舔了舔嗜血的嘴唇,雙眼亮起光芒,林原不擅長追蹤但是作為蜂族的士兵近身搏鬥可是必修課,嗡鳴的聲音響起,貼地飛行的蟲族士兵在秒速上百米的骨刺切割中,眨眼間收下了五頭野豬的性命。
一頭頭溫熱的帶着血腥氣息的野豬轟然倒下,格羅克與凱洛兩人面面相觑,他們還以為林原是累贅沒想到對方卻是戰鬥力最高的。
“太強了……”格羅克不可置信的擡起臉“你是什麼獸族……我沒見過這樣的獸形。”
“我的種族叫做蜂,額,你沒見過是因為我們人非常少!對的,我從來沒見過同伴。”林原眼睛也不眨的編出瞎話。
“太厲害了!林原!你一定會獲得祭司女兒阿卡麗的愛!她隻愛最強大的戰士!”凱洛高興的開始吹起哨子呼叫同伴來擡走野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