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夜晚林原餓醒了，他擡眼看見虞銳站在遠處雙臂交叉抿着嘴審視着一旁的沈初铵，血紅的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

程酒則坐在離他很近的位置，看到他醒來了高興的回答“媽媽，你醒了。”

林原揉了揉眼睛“你回來了？你的檢查怎麼樣。”

程酒湊近他暗紫色的瞳色裡有點悲傷，伸出手梳理了一下少年睡亂的長發。

“結果不好，媽媽，我已經不能陪你了。”

林原愣了愣“這麼快嗎？你的驚喜難道就是這個？”

程酒搖了搖頭，他眯起眼笑起來，眼角的痣也帶着笑意“媽媽很努力給我生了五隻卵呢，已經很多了，說起來我紫色的瞳色實際上是異變，大部分蜘蛛都是黑色眼睛。”

“不過蜘蛛的卵庫早就空了，以後再孵化蜘蛛都會和我一樣是紫色的瞳孔了。”

“這是媽媽記住了我的樣子。”

程酒心情頗好的将少年摟在懷裡，林原忍不住回頭看他“驚喜到底是什麼？難道是你要死了以後都不能再騷擾我了嗎？”

程酒愣了愣，有些悲傷的開口“原來媽媽是這樣想我的嗎？”

“倒也不是，但是我沒有預料到你這麼快消失。”林原雖然也不是很喜歡蜘蛛，但是他匹配過的一個雄蟲突然死亡在面前還是會悲傷的。

“所以我給媽媽帶來了驚喜。”一個裝扮成禮物的盒子被遞到手裡。

“這是什麼？”林原好奇的擡頭去問程酒。

“打開看看。”程酒笑着看他。

林原解開綁帶，裡面是一個小型的金屬箱，上面有着一個按鈕。

輕輕按下按鈕，金屬性呈四瓣分開，露出中間的生物，八顆暗紫色的複眼擡起盯着面前的少年。

“這是……蜘蛛幼崽？是我的嗎，這麼快就孵化了嗎。”

沈初铵回複出聲“不是您的卵，這隻幼崽至少一周了。”

林原不解的擡頭看程酒，對方笑眯眯的點了點盒子裡的蜘蛛幼崽。

“這就是驚喜禮物哦。”

“蜘蛛的卵庫不是空了嗎？這隻從哪裡來的？”

程酒給他亮出手腕上錯雜的傷痕，實際上這些傷痕已經遍布身體了，他看着面前的蜘蛛幼崽說“我的基因已經開始崩潰了，但是它不會，它還能活很久很久陪伴媽媽。”

虞銳忽然恍然大悟“第四軍團最近在追蹤的雌蟲卵倒賣事件，法院已經審批進入執行階段了。”

程酒點點頭，“它就是被倒賣的卵之一，不過它是雄性所以沒有被孵化，難得還能找到和我同胞一窩的兄弟。”

“還沒有被媽媽抛棄的，最早的蜘蛛凍卵。我将它孵化了送給媽媽。”

“這樣就和我想的一樣，一出生就有媽媽陪在身邊，努力的長大，保護媽媽，然後延續基因。”

程酒捧起那隻蜘蛛幼崽，對方呆愣愣的看着周圍的其他蟲族，程酒忍不住笑起來。

“和我小時候一樣，反應慢半拍。”

“我們真幸運，還能遇見媽媽，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林原呆呆看着程酒被握住手，撫摸上那隻蜘蛛幼崽，程酒眷戀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媽媽給它取個名字吧。”

“程茗吧，你已經醉倒在酒裡了，希望它足夠清醒。”

“哈哈哈哈，好名字，媽媽我要走了。”程酒留下蜘蛛幼崽程茗以後，向林原道别。

“這實際上是最好的結局了，無論是那些卵還是程茗，媽媽都會記得我。就像我從來沒有從這個宇宙消失。”

“再見。”

程酒離開了。

小小的蜘蛛幼崽知道程酒離開了，爬到了林原的肩膀上，用毛茸茸的肢節蹭他，親吻他短短的蜂族觸角。

就像程酒一直沒有離開，親昵的陪伴在少年身邊。

虞銳和沈初铵被這突如其來的事件搞的也吵不起來了，虞銳坐到林原身邊，沈初铵拿走程茗。

“先吃點東西吧。”

少年熟練的含上夜蛾的哺蜜管，将果香一口口吞咽下去。

沈初铵逗弄着手裡的蜘蛛幼崽，對方的八隻肢節有力的抵抗沈初铵的大掌。

“小家夥還蠻有力氣的。你可真是出生就在羅馬。”

放下手裡的幼崽，沈初铵想起他檢測少年身體時候的發現“林原，你的性狀表現是雄蜂，甚至有雄蜂的觸角，也就是說，你也能釀蜜？”

林原愣了愣，他都快忘了這回事了，因為總是吃不到什麼好東西，所以也沒什麼額外的能量去釀蜜。

但是他确實是有蜜腔的，哺蜜管也和蜂族一樣藏在舌尖下面。

“是有的。但是我沒能量釀蜜，所有從來沒試過。”

沈初铵點點頭，他思考着“根據教廷的信仰，初代蟲母就是會釀蜜用來嘉獎出色的雄蟲，不過後來能釀蜜的雌性越來越少，直到找不到還有蜜腔的雌性。”

“或許你是一個奇迹。”

沈初铵笑着說。

虞銳收回哺蜜管，冷哼了一聲“你還敢吃他的蜜？我喂都喂不滿，你還是教廷的醫生呢，在檢查室就能做出那種事。”

“我是為了輔助生産。”沈初铵推了推眼鏡。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虞銳就生氣“把我的卵生下來好裝你的髒東西吧，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

林原不想聽他們吵，抱着程茗說“好了别吵了，讓幼崽聽到不好。”

安霖這時候從外面走進來捧着花束插進床頭的花瓶“蜘蛛一族可不是什麼幼崽，他們的記憶是有傳承的。”

“所以程酒是記得蟲母的，才會那樣執着于找到媽媽。程茗雖然現在還是幼崽，但是記憶是印在基因裡的，他很快就會成長起來。”

沈初铵有些驚訝的看着蜘蛛幼崽，擡頭看向安霖“你怎麼會知道？蜘蛛原來是這樣傳承的。”

安霖安靜的将花都一朵朵插好，瓷白的指尖将散落的碎發梳理至腦後。

“因為蜒族都記得。蜒族現如今作為教廷議院的最多議員成分，是因為我們是曆史的記載者。比起蜘蛛簡單的記憶傳承，蜒族的傳承會包含更多。”

安霖擡起頭，摸了摸林原的頭，

“像是詛咒一樣蔓延。”

少年握住了安霖微涼的手，擡眼擔心的看着他。長發的美人笑起來“不用擔心，我已經停藥了，蜒族沒有硬質的甲殼，所以的恢複能力是最強的。”

沈初铵看向安霖“你就是那位吞下基因異化藥劑，最後切除到隻留脊髓幹細胞然後又分化出來的蜒族雌性。”

“不是雌性。”安霖和往常一樣溫柔的笑着，帶着水霧的涼氣，他現在已經長高了很多，雖然面容還是和之前一樣清麗，但是輪廓堅毅了很多，纖長的觸角緩慢探出額角。

“我生來就是雄蟲。”

虞銳喃喃自語“怪不得，你從來沒有基因匹配成功過。蜒族總是拿你說他們沒有被蟲母抛棄，現在看來，他們倒是先被同族抛棄了。”

安霖冷笑起來，面色不虞的捏碎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