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西娅這天早早就下班了,而且今天,她和朋友叙舊的時候,那個朋友也告訴她了一個好消息。
她喜笑顔開回家了,推門而入,正好看見母親和一個背對着她坐着的老婦人說什麼。
母親正對着門,朝她的方向擡頭,驚訝地說:“辛西娅,今天挺早下班啊!”
辛西娅點頭,此時背着她的老婦人轉過頭來——原來是老阿普比夫人。她先前見過幾面,漢皮刻薄的神态和她像極了。
夫人優雅地放下茶杯,朝她點點頭,然後和她客套地寒暄幾句,就以時間太晚,還要做飯為由回去了。
母親送她出了門,不一會兒就火急火燎地跑回來,帶上門,煽風點火似的對辛西娅招了招手,催促地說:“來來來。”
“怎麼了?”辛西娅皺着眉頭走近,“有什麼必須得小聲說的事嗎?”
“哎呀,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母親眉毛擰成一團,“阿普比夫人要你——不工作!”
“為什麼?”辛西娅大驚失色,“我工作還能賺更多錢呢,難道不好嗎?還是她覺得我做這個工作掉面子?這有什麼可掉的?”
“輕點聲啊,她興許還沒走遠,”母親像發動機一樣頻繁地揮着手,幾乎用氣音說,“而且,你畢竟是個女孩子啊!”
“媽媽,你也這麼想嗎?”辛西娅皺着眉頭,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說。
“沒有、沒有,”母親也站在那裡,過了一會兒,才連忙地擺了擺手,“否則我會讓你去讀大學嗎?哈哈。但是我可說不過她。你去向小漢打聽打聽,問問他的意向,如果他同意了,興許能說服他的母親呢。”
“這件事可沒有他們同意不同意一說,”辛西娅斬釘截鐵地說,眼睛閃着明亮的光芒,“否則這婚不結也罷——如果要我失去賺錢的能力,隻靠别人供養的話,我就隻能靠讨好别人過日子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辭職了,那不是白白忍受那個可惡的教授的煙味了嗎?
母親怔住了——她顯然就是那樣的人。良久之後,她歎了口氣,脊背一下彎曲地佝偻了,“好吧,你看着辦吧。”
不知道是老阿普比夫人跟漢皮提了一嘴,還是他自己突然想到要問,沒過多久,漢弗萊就提出了這個問題。
“我還以為我們已經心有靈犀了,”辛西娅的臉上滿是失望,“這種事情有提出來的必要嗎?”
她還以為漢弗萊會有些尊重女性呢——隻有一些也好。但現在看來,他的“尊重”顯然浮于表面——隻是一位紳士會對淑女該有的禮節罷了。
他好像和她原先如數家珍的那些男性沒有什麼區别。
漢弗萊從喋喋不休的勸說突然轉向了沉默。他觑了眼辛西娅,看見她從未有過的冰冷的神色,像被刺到一般低頭,皺起眉頭苦苦思索,緊緊抿着嘴唇。
辛西娅已經失望地走遠了。她惆怅地擡起頭,今天的英國不是多見的陰天,而是少見的晴天,此時,夕陽西下,天空渲染成了金黃,微風拂過她的臉頰,她眨了眨眼睛,感覺是風沙太大,才讓她流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