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紀律是什麼”
“不拿百姓一針一線!”
“将士們!我們的初心是什麼!”
衆将士齊聲答曰:“為百姓!舍生忘死!”
“很好!出發!”
紀邀吩咐德保:“讓軍醫隊分成三組,原地紮營,随時待命,從地下救出來的百姓,要用黑布遮眼再做治療,否則長時間未見光,會失明。後勤組搭粥棚,老人和孩子優先,盯着想不勞而獲的人,從現在起,我們便要發動百姓一同救災。”
這些事他在路上已經都集體交代過一遍了,但還是不放心,突然就理解了紀彥行的老媽子性格。
“是。”
“大部隊還有多久到?”
“約麼還有五十裡,天亮能到。”
他帶了兩千騎兵先來,大家都十分疲憊,但沒有人叫苦叫累。
唐川的百姓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有人來了,而且還是軍隊,這都是七皇子殿下帶來的!
“我的娃啊!我的娃埋在這底下!”女人凄厲地哭喊。
士兵見狀,兩人徒手将巨石搬開,“還有氣!”孩子哇地一聲哭了,軍醫趕忙給孩子蒙上黑布條,接過來,不過一兩歲的娃,這孩子就算是能活命了。
女人跪在地下:“謝謝兵老爺!”
小士兵年歲不大,羞紅了臉:“大姐,你快起來吧!我們不是兵老爺!将軍說,我們吃百姓的米糧,就得幫百姓做事!我家姐姐也約麼是這個歲數,我還有跟這娃差不多大的侄子!軍醫肯定能将他治好,你可莫要道謝了!”
女人泣不成聲,隻是一個勁兒點頭,真是得上天庇佑,八輩子修來的。
老太太拉住一個士兵:“我兒子兒媳婦在底下,救救他們,求求你!”
“您别着急大娘!”士兵把老太太扶着坐下:“來個人幫忙擡房梁,這下面有兩個人!”
紀邀将路上他和德保拟寫的應急常識貼好,找了幾個會寫字的幫忙謄寫,四處張貼。
“快!放這裡!”
“張軍醫!這人傷得不重,但這血如果一直流着,命指定要沒的!”被擡着的人手臂上被砸了一個大傷口,一直在汩汩地流血。
“救救我爹!”一個十歲出頭的少年哭着捂住男人的傷口,渾身是血,甚至顧不上害怕:“我娘沒了,我就剩下我爹這一個親人了!”他爹要是死了,他就是孤兒了。
張大夫心裡抽痛,戰場上諸多士兵,就是因為這樣死的,這樣的創傷,金瘡藥沒什麼用,血實在是太多了。
“怎麼回事兒?”紀邀撥開幾個人,看到了眼前躺着的男人,氣若遊絲,十分虛弱。
“站着幹嘛!止血啊!”紀邀急得不行。
“這血太多了,止不住啊……”
他知道了,這時候的人,沒有血液循環,動脈靜脈的概念,遇見這樣的,比中毒還要可怕,基本隻能等死。
“都起來!”
紀邀情急之下,用牙咬了一個豁口,扯了自己的袍子,找到手臂的近心端,用最大的力氣包紮,那人胳膊上都勒出深深的一道。
他邊做邊說:“跟所有人說,遇到這樣大出血的,無論是胳膊還是腿,用布條綁住離心髒近的位置,這樣能快速止血再治療。”
果然,神奇的事兒發生了。
“大夫!我爹不流血了!”
真的是不流血了!?
張軍醫喊自己的小學徒:“快,快去告知其他軍醫此法!七殿下真乃神人啊!”
“别吹了,快救人,辛苦大家了。”
德保正張貼寫好的紙張,大家辛苦?分明主子才是最辛苦的。紀公子平時那做派,顯然是從未受過這樣的苦的,但他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從未說過一個不行。
扶陽幫着救人,眼看着有好幾個人都沖紀邀磕頭,現在的是個小孩子,被他一把拉起來說着什麼。
他一路跟着他,一路看着他忙碌。
他将自己能想到的情狀,都列出了解決辦法,還有些沒法解決的,便放信鴿回去叫人來支援。
紀邀親自上手跟着士兵擡木柱,翻磚頭,撥瓦片,手割傷了也沒停。
他不怕髒污,扯了自己的衣裳給人止血。
他跟小男孩兒說:跪天跪地跪父母,男兒膝下有黃金,真想謝我就好好讀書,以後當個有用的人。
此刻扶陽能下結論,無論真相如何,但紀邀這人,真的不是個壞人。
紀邀用了半天力都沒能把那扇門闆擡起來,忙了許久,有些脫力。忽地旁邊多了雙手:“我幫你。”
“啧,不提着劍砍我了?”
見紀邀還能打趣他,扶陽估計他是沒什麼事兒。
“殿下!我們也來幫你!”是那個少年帶着幾個半大孩子來了,幾個人擡開了門闆。
“你們注意安全,能出力就出力,别傷着自己。”
“殿下,我們都不是要照顧的小孩子了,有手有腳,能用得上我們您盡管說便是!”
紀邀笑道:“還不是小孩子,哭成那樣的不是你?”
“……”
“好了,我知道了,安全為上,這裡随時會發生餘震,”他解釋了一下:“就是随時會再天塌地陷一次,如果遇到了不要管别的馬上往空地跑,哪兒沒東西就上哪兒,知道嗎?”
“我們曉得,您貼出來的告示上的字,我都認識!”
紀邀點點頭,放心了幾分。
少年覺得,七皇子好厲害,一點兒皇族的架子都沒有,就像個可靠的大哥哥,而且救了他爹呢!其他孩子也是這麼覺得,居然還有這樣的皇子嗎?能調遣軍隊,大家都聽他的,應該是真的皇子。
紀邀突然覺得,頗有點少年強則國強的味道。
這樣的日子,苦是苦,難是難,但充滿希望的話,一定能過去的。
紀邀和衆人忙碌了一夜,救災的基本需要的場地都搭好了,其間遇見兩次餘震,好在大家一傳十十傳百,紀邀貼的東西學了些,沒什麼傷亡。
天明了,他這才算是坐下喝口熱粥。
終于神經短暫松弛下來,紀邀突然一拍大腿,把德保和旁邊剛打個瞌睡的扶陽吓了一跳,直接驚醒。
“壞了,今兒什麼日子。”
德保算了算:“什麼日子?陰曆十五啊……十五了?!”
扶陽迷迷糊糊地,十五,十五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