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邀實在受不了那個熱到死的鬥篷了,拽下來給德保抱着,一襲黑衣,襯得高挑挺拔,戚帝看着這個兒子愈發滿意,不愧人稱戚國第一皇子。
“若想使得外臣不起些不該有的心思,有兩種方法。一是鎮壓,二是震懾。”感謝他為數不多拍的幾個古裝劇留給他的台詞功底。
“哦?”
“鎮壓自然是字面意思,震懾,則源自于對方對你發自内心地懼怕,我們需要,閱兵。”
“閱兵,皇兒是說,檢閱軍隊之意,依你之意,讓将士們列陣于城下?”觀兵儀式自古以來就有,戚國也不是沒有過。
“是,但定然不能是普通的站樁檢閱。”
“那當如何?”
“動起來。”紀邀小腦袋裡開始響起“動起來~”的bgm:“想必能駐守皇城,必然是軍中精銳,而我們需要選擇五萬精銳中的精銳,從宮門口起列陣,延長街兩岸十裡。”
戚帝聽着很是新鮮,這是什麼操作?一臉探究看着紀邀。
“您乘馬車于宮門口出發,後率領使團車隊,二十步一喊‘衆将士勞矣’!兵士答曰:‘大戚有餘,所擊者服、大戚有餘,戰無不勝’。”紀邀心裡發虛,是這麼翻譯吧,應該沒丢人?
戚帝垂着頭思索,看不清表情,并未言語,紀邀繼續說道:“此局為我動而兵不動,接下來,還應當有兵動而我不動。”
“兵動我不動是何意?”
“與使者團檢閱完畢,可攜其登城樓落座,可選各類軍種兩千人,于城樓下持各類戰鬥器械列陣依次通過。”
戚帝心下大驚。為君者需走一步看十步,思慮長遠。紀彥行此法,乍一看,除了形式之外似乎并無特殊,但實則一箭四雕。
一則,衆将士從來隻覺天高皇帝遠,若他親自下場慰勞,無形中積攢天子威望。
二則,挑選人員勢必要比試,可趁此機會選拔軍中有才幹之人,培養心腹。
三則,延長街兩岸,民衆見為君者仁心,為兵士者愛國,自然熱情高漲,民心相向。
四則,也是當下最為重要的一點,大狄使者見大戚軍隊威武不凡,定然會心生忌憚,不敢輕易行動。
“父皇意下如何?”
“你祖父說得對。”
紀邀一腦袋問号,反而後面的德保倒是很激動。
戚帝話鋒一轉:“隻是這般舉措,定然需要排兵布陣,規制流程。”
“父皇若是信任,兒臣願意下場操練軍士。”說完暗自對自己翻了個白眼,上頭了上頭了,你沒事兒攬這活兒這不是瘋了嗎?還怕露餡兒露的不夠徹底啊?說都說了又不能收回去。
紀邀剛參加完新生軍訓,被曬黑兩個度的記憶猶新,剛好用在這些将士身上。
“好!好啊!我兒武藝非凡,定能不負所望!”
啥?還會武功啊?他不會啊……算了反正當下也沒讓他上去打,先混一天是一天。
紀邀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回去,正愁得雲裡霧裡呢,他想着得給自己早做打算,别回頭家沒回去,先被他便宜爹弄死了。
“父皇,不瞞您說。兒臣去了一趟皇陵,心有所感,過去的事,兒臣已然不記得了,希望父皇海涵。”
兒子這意思不就是說既往不咎,以後父子好好相處嗎?戚帝大喜過望,他盼這一天真是盼了許久:“爹從來沒有怪過你,過往之事如雲煙,你我二人,絕不再提。”
那時戚帝年少,若無皇後,他與嘉貴妃當真是一雙璧人,旁的皇子謹小慎微稱他父皇,隻有彥行爬上膝頭喊他爹爹。但自愛妃去世後,再無此般場景。
紀邀心道您會錯意了吧,我是真啥都不知道啊……不過萬一回不去,有什麼接不上的好歹還有他爹頂着,抱住了這條大腿就死不了啊!再看看戚帝長得跟他爸一模一樣的臉,他現在非常感動,到啥時候果然還得是他爸對他好啊,毫無心理障礙地喊了一聲:“爹。”
戚帝今天真是過年一樣高興,揮手就給紀彥行賞了一堆東西,連帶着宣政殿每個宮人都有份兒。
“此事可洩出風聲造勢,但還需隐秘進行,需要父皇在軍中可信之人輔助。”
“絕無問題。福壽,宣張江龐德來此。”
“是。”
戚帝能看清此事的重要性,他亦是不知朝堂之上有哪些賊人探子,早晚他要找機會來個大洗牌。
兩位将軍來此,見七皇子留在後殿至今甚是意外,顯然二人是在等他。
戚帝道這二位皆是他身為皇儲之時便信任之人,令紀邀将計劃複述予二人。
二人聽罷,皆道:“陛下,我等一介武夫,雖隻懂行軍打仗,但能得子若此,是陛下之福,亦是我大戚之福。”
這個計劃測算之深遠,他們實在難以企及。
戚帝美得不行,不管是前人還是後人,沒有人不喜歡聽别人誇自己兒子能幹聰慧的,跟誇自己的感覺完全不同,聽到耳中完全就是他教導有方,虎父龍子,與有榮焉。
紀邀沒想這麼多,在他看來,他就是用二十一世紀文明,耍了小聰明而已,實在沒臉接受這種表揚:“二位将軍言重了,此事事關大戚國威,還望二位鼎力相助。”好聽話得說到位,得讓人家幫忙呢,他可沒本事讓上萬大軍聽話。
“吾等定當竭力。”
“彥行舟車勞頓,今日且回去休息吧,朕今日批複來使奏章,彥行可明日再與二位将軍相議細則,朕将這後殿騰出來給你們。”順道他也想聽聽。
紀邀學着别人的樣子拱手道:“多謝父皇,兒臣告退。”終于能走了!不行,他今天必須整明白怎麼回家!
德保還沒來得及問主子今日到底怎麼回事兒,就看紀邀差點走錯三個屋子之後把自己關進了房門,說誰也不許進來。
回來的路上紀邀想了一百種回家的奇葩方式,什麼撞死,活埋,毒酒,上吊,想想都不太靠譜,直到紀邀從袖子裡摸到一個杯子。
這不是他從老爺爺那買的那個嗎?别的什麼都沒有,但這個居然帶過來了!
于是他倒水,火燒,開了窗子沖着太陽看,什麼辦法都試過了,杯子無動于衷,氣得他想砸了。砸了?砸了會不會有用?紀邀到底還是沒敢下手,這個能帶過來,肯定跟他來這裡有關聯,萬一真碎了那什麼戲都沒得唱了。
外面天都黑了。紀邀歎一口氣趴在桌上累得不行,盯着杯子碎碎念:“這什麼鬼地方啊!我要回家!我要WiFi我要看電影吃薯片涮火鍋!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