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總之，聽别人說話總歸還是不禮貌的。

佐久早聖臣垂着冷淡的眼，手上的動作微微加快些許。

“明明就是排球隊的正選隊員了，卻對我們這些普通人下死手，是不是有些太誇張了？”

“就是說啊，過分。我們班分數那麼低，就不能稍稍謙讓我們班的球員一點嗎？這家夥也真是情商夠低的，就喜歡表現自己。”

“就是啊，我們班剛剛真是丢臉死了，我要是那些球員，還打什麼呀，直接放棄算了，丢人現眼的。”

佐久早聖臣神色不變，仿佛對方在議論、說着壞話的對象并不是他一般。

“兩位同學，你們說的這些話是不是太有失偏頗了？”

……熟悉的聲音。

佐久坐聖臣手上的動作一頓。

幾乎是不需要用腦子思考，他就知道，這個聲音來自于誰。

後來的女生繼續道：“我剛剛有看比賽，兩位同學似乎都沒有上場，隻是在場下看着吧？”

“既然如此，”女生一頓，語氣冰冷兇厲，“那你們在這裡亂吠什麼？”

……噗。

佐久早伸手，合進掌心的手指指關節貼上嘴唇，擋住逸出笑意的嘴角。

他感受到了清冷的濕潤感。

但是心裡正升起一陣截然相反的感觸。

兩個男生似乎有些難堪：“你……”

女生：“我什麼？兩位同學如果有異議的話，可以和我去找老師，讓老師給我們好好評評理。”

“看兩位的臉色，大約是不願意的。那我最後再多說一句，競技體育，拿出全部的實力全力以赴才是對對手最大的尊重。這一點，你們班上的很多同學都明白。”

“隻有你們這些隻會嘴上叫嚣，但什麼實力都沒有的人，才搞不懂這麼簡單的道理。”

佐久早放下手，轉過身，就見拐角處，走出來一個意料之中的人。

他期待出現的人。

高田緒音向那兩個不知所謂的男生放完狠話，心裡一哼，走過牆角，沒想到卻和佐久早同學對上了視線。

诶。

這麼巧！

高田緒音興奮地小跑上前，“原來你在這裡。”

“佐久早同學，我正好有事情要找你。”

“你看。”

能讓他一下就聽出來的聲音，該怎麼去形容。

就像是蔓越莓餅幹，黃油溫暖的香氣和水果幹酸酸甜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唇舌咀嚼間，還能品嘗到一點蔓越莓籽的口感，意外而奇妙。

他垂下眼，看着女生展示給他看的手機界面，耳邊是對方有些自滿的話語。

“我之前說的要以你們社團為藍本畫一幅海報，這就是成品圖啦，不過畫我放在了自己的課桌裡，沒帶在身邊，隻能給你看我拍的照片了。”

“上午的時候差點忘了這件事，剛剛看你們打排球，我就把這件事情想起來啦。”

“怎麼樣，是不是很好看？”

佐久早回神，看着對方金色瞳孔裡倒映着的自己。

“好看。”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說的不是畫。

高田緒音像是得了他的誇獎之後，更加開心了，“我就說嘛，我這幅畫畫得超級漂亮，筆觸、構造、人體、上色，都和之前有了很大的進步。”

“那個，佐久早同學，我——”她擡起頭，咬住下嘴唇，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佐久早聖臣：“……剛剛的話，我都聽見了。”

高田緒音沒有驚訝：“啊，你果然聽見了。”

“嗯。”

他點頭，将手上的毛巾擰幹，仔細地疊起來，放入防水袋中，一邊動作，一邊準備措辭。

就像之前那位學長開自己玩笑時，他知道對方沒有惡意，是因為他知道真正的惡意是什麼樣子的。

佐久早對自己有很清晰的認知，他不是什麼非常讨人喜歡的性格。

有時候，如果不是有元也在，他都或許未必能和排球隊裡的隊員，在認識初期就那麼順暢地建立友好關系。

總有人和他說過的，在相處過後，說，佐久早啊，我原來還以為你是那種非常難相處的家夥呢，是我看走眼了。

有這樣的人，自然也有對他懷揣着無禮惡意的家夥。

但他不在乎。

隻有庸才才會不遭人嫉妒。

何必去為手下敗将的辱罵而感到難堪呢？

不過是無能狂怒罷了。

他要去在意的，應該是值得他在意的。

“非常，”他一頓，“感謝你。”

不隻是今天這一次。

也不隻是為了她在外人面前維護自己。

有太多的情愫，無法用單純的感謝去囊括。

高田緒音有些無措，又有些不好意思，“嗯，你的感謝，我收下啦。”

“那個，其實我剛剛想說的是，佐久早同學，我們——”

“交換LINE吧！”

她閉上眼睛，一鼓作氣地說出來。

再睜開，就看見面前的男生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己，像是等待已久。

“嗯。你和我一起過去吧。我把手機鎖在儲物櫃裡了。”

高田緒音一怔，随即點頭。

走去的路上，與幾個學生擦肩而過。

其中有兩個女生的眼光，在她和佐久早身上，停留得久了一些。

高田緒音想，或許，她們也有點喜歡佐久早同學……？

不過。

沒關系的。

因為她已經想明白了，佐久早那麼好，當然會被很多人喜歡。

而她喜歡佐久早，從來和他被很多人喜歡無關；

她想要和對方在一起，也隻是她喜歡對方，不是因為喜歡他的人很多，和他在一起會很威風。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喜歡佐久早，或是沒有任何人喜歡佐久早，她也會超級喜歡他。

既然她的心意和别人是否喜歡佐久早無關，那她也無需去介意。

因為這些介意是沒有必要的，隻會讓她白白内耗。

順利地加上了佐久早的LINE。

看着屏幕上顯示的【你們已成為好友】。

高田緒音還有幾分不真實的感覺。

……佐久早同學。

她有幾分甜蜜地想，你可能不知道，有了你的LINE好友位，對我來說真的超級開心的。

——你可能不知道吧。

就在高田緒音低頭看着手機屏幕的時候，她不知道，面前的佐久早聖臣正在垂眸看着她。

他心裡如此想。

聽到你說的那些話，還有和你加上好友。

這一切，都讓我。

很開心。

……緒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