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好了落華在想逃掉的死鬼脖子前,劍鋒和骨頭發出的摩擦聲像幾根鋼針在撓頭皮,雞皮疙瘩全都起來了,可程諾現在也隻有這點餘力了。
能讓你逃走?那我不姓程!
我還答應了徒弟要給他找配劍的!
所以像他這樣善良的人,怎麼能食言而肥?
但是這個懲罰來的可真不是時候,總結一句就是,“糟了,朝我來的!”沖他的命,真不愧是智能,真特麼智死了好嗎?
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程諾在準備放手前說,“死鬼老兄,不好意思了。”原本至少應該保證這位為民而亡的英雄一個屍身完整的,可是……“我不是好人,我要先活着。”
畢竟禍害遺千年的嘛。
然後抽離落華,在那東西回過身反擊之前往旁邊一倒,手疾眼快的沿着土坑轉半圈,而後砰的一聲,身後的棺材闆都被掀了,方才停留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土坑。
“真狠,我都沒把你頭砍掉,你就這樣恩将仇報的?”
“嗬嗬嗬!”
“嘶~你好兇啊。”
還掀自己的棺材闆是嫌它成色不夠好?
死鬼轉頭,程諾拿劍,其實說實話從剛剛開始他就發現了,一邊被電一邊打,除了腿軟之外習慣了之後人是會興奮的。
痛到極緻,苦到極緻,恨到極緻,不知道為什麼程諾覺得什麼情緒到了極點那都是笑。
莫名其妙的發笑,笑容真是好東西,好像一個人生來就是為了變成一個愛笑的人吧。
所以最後再躲一下下,人家都說可一可二不可三,一次兩次是面子,那麼第三次落華應該釘在老兄的心口。
不要不高興,畢竟像他這樣優秀的人,怎麼着都該給個面子吧?
……
程星遙,程星遙。
一路跑上山,不知道為什麼原本上山那麼短的路卻變得那樣長,以至于有好幾次蕭瑾安都覺得是他自己走錯了。
就算他的記性一向都很好,但一向又不是絕對,萬一就真走錯了呢?萬一天太黑,萬一他們打着打着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怎麼辦?
心有難得的恐慌,這種感覺就像當年阿古死掉的感覺一樣。
但這并不是因為他有多在乎程星遙,隻是人活在這個世上總會有牽絆,無論好的壞的。
“他是我師父,所以,所以……”
天黑太滑,衣擺被淩亂的枝丫勾過好幾次,蕭瑾安就一直跑啊跑,不知道跑了多久。
山上沒有火光,天黑的時候跟瞎子摸路沒什麼區别,終于,直到他終于又沖出了一片草團。
然後就見眼前也算是一片修羅場,血月之下那些紅色的液體濺的到處都是,程星遙雙手握着劍柄,看樣子那一劍是又狠又絕。
程諾是壓着落華一劍貫穿那東西的心髒,把死鬼真的釘在地上,原本還想給他送回棺材,可沒辦法,他自己把自己的容身之地給拆了。
那些什麼血呀,肉啊的濺了一臉,說實話死者為大,可他心底還有那麼略微一點點的嫌棄并裹挾着歉意。
直到有人問不嫌棄不就無需緻歉,那他估計要搖頭,被過期的血噴了一臉,這實在是很難不嫌棄,真是對不起了,沒有長成所有人喜歡的那種寬容性子。
回頭,看到剛剛從草堆裡鑽出來的蕭瑾安,然後就咧開嘴笑得更開心:“喲,徒弟。”
他像個惡鬼,像個剛從地獄裡爬出來,渾身髒污,暴力血腥,可又偏偏要披着一層世人喜歡的羊毛。
程星遙他就不是個好人,蕭瑾安從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但他也不是個壞人。
腳下一步兩步三步,身體的本能可能是和腦子分開的,然後就在程諾覺得他今天的這套造型估計能吓飛小孩的空擋,他徒弟越走越快,然後一下就撲進他懷中。
兩隻手把他抱的死緊,手裡的落華還要收一收以免誤傷,這孩子不知道吃什麼長大?渾身都是那個牛勁!
“程星遙。”
“嗯?”
“我以為你要死了。”
“……”
“我以為你真的要死了!”
所以蕭瑾安是半點人話都不聽,程諾無奈,不是早就告訴過他言靈說多了好的不靈壞的靈?
這怎麼一天天的,年紀輕輕就老把死啊活啊挂嘴邊?真是拳頭癢了想把他拎出去好好教育一頓。
但……低頭看他從隐忍到放聲,最後哭的肝腸寸斷,“我以為你也不在了。”
活像是真的死了親爹似的,十五歲,這可真是個要命的年紀,空出來的手還是落下吧,很輕很輕的摸一把他頭頂的毛茸茸。
“好了,不是沒死嗎?還用不上你現在去扶靈。”程諾念着一旁的大兄弟,還有他還沒來得及看就過期的任務,“今日這事可沒完,他們少城主,應該知道他親爹這是怎麼個事。”
天上一輪紅月照的人影都紅,他們必須盡快下山回城,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