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刻鐘，程諾站在那緊閉的房門前，伸手想要敲門然後又有些不好意思。

這下玩脫了，直到蕭瑾安真的生氣程諾才發現，原來啊，徒弟是個有血有肉會難過會開心也會在生氣之後發狠咬人的小東西。

其實不止有主角光環……啧，我到底在做什麼啊？居然會把人吓到破防？

這下是真愧疚，抿着唇滿臉寫上糾結，和以前那種小興趣不同，程諾内心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譴責，即使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哪了？但是……我的錯，他不高興了，所以是我的錯。

指節輕叩房門三下。

“予之？我能進來嗎？”

房中久久未曾傳來回音，程諾歎氣，真氣狠了，按說這下他怎麼着也應該有點自知之明的轉身離開，或許蕭瑾安現在是半點都不想見到程星遙這個倒黴師父。

但是……沒辦法，誰讓他臉皮厚呢？

幹脆直接推門走進去，嘎吱一聲，門被推開就一眼瞧清了裡面的情景。

屋内沒有燭火，封閉的門窗也隔絕了月光，黑漆漆的一片因為主人剛搬來所以顯得有些空蕩。

四下探尋也沒有多一個人的身影，唯有床榻上一個鼓起的小包，走的近了才發現蕭瑾安雙手環膝，或許是随手卷了一層褥子就把自己團成球縮在一個角落。

背對着門，他的手也抓着先前那枚狼牙，沒有人可以輕易接受死亡的恐懼，尤其是在那種情形下，這不是一個好玩的遊戲。

“予之。”程諾伸手，小球離他八丈遠，很尴尬，不理人，他不用靠近就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排斥。

再見！一朝回到解放前，程諾頓了一下繼續深深的忏悔。

膝蓋半跪上床沿，探身，然後又是一番無形的拉扯，一退一進，直到最後程諾就眼瞧着自己的寶貝徒弟偏頭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再然後：“師尊來這是還有什麼指教嗎？”

語氣冷冷的，聽得人心也拔涼拔涼的。

原本程諾還想是他太嚴厲，所以徒弟不适應，但現在他覺得他不該這麼說，那要怎麼說？他不懂，因為他壓根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甚至通過這件事他才發覺蕭瑾安這人……嬌氣，實在是過于嬌氣！

不然誰家的弟子才開始練功就跟師長甩臉色？也就他……

好吧，從前都是别人的過錯，但這次勉為其難，誰讓這是他家的？伸長了手一把連着蕭瑾安裹在身上的褥子也一起攬上。

“好了，我的錯，下次練劍我不削你頭發了。”

“……”蕭瑾安掙紮，用力推，像個不願意洗澡的布偶貓死命撲騰，又被程諾按着強行順毛。

“好好好，不練。”程諾皺眉，好難哄，但是他覺得他有必要得哄一下，所以，“我們不這樣練了還不成嗎？”

哄孩子的語氣，這讓蕭瑾安在某個瞬間真的覺得自己就是在無理取鬧！

可是是他在無理取鬧嗎？程星遙這個瘋子！他剛剛，剛剛是真的以為自己會死！

但程星遙還說他們這是在練功！有哪家的師父會拉着弟子這樣練功啊！

原本程星遙就像以前那樣他就不委屈，原本對方要是沒有一天的和顔悅色自己就會防備，原本他隻要不推門進來明天他們就還是原先那個樣！

明明是他自己先說喜歡的！明明也是他自己先變了，哪有這樣前一秒還喜歡你下一秒就要殺了你的人啊！

程諾說：“你别生氣啊，我不想見你生氣。”

但是手上的力道半點都不含糊，像抓貓主子似的，像這種嬌氣的東西隻有按住後頭别讓他跑掉就好。

所以掙紮了好久蕭瑾安還是放棄了，沒辦法，他現在十五歲，但是十八歲，二十歲，二十五歲，總有一天他會徹底打到眼前這個人。

他會長大，總有一天會長的比程星遙還高，力氣比他還大，但是現在他隻能被迫安靜，然後一隻手就抓着程星遙身前的布料，等了好久才突然抛出一句狠話：“程星遙。”

“嗯？”

“我讨厭你！”

“……”

好吧好吧，程諾聽完就隻停了一小會然後坦然接受了，下巴靠在毛團上，像歎氣又像别的些什麼，但他說：“讨厭就讨厭吧，反正我喜歡，所以你别生氣就好。”

手繞到背後一下下拍着，他可能真的是在哄小孩，可是小孩本人不是這樣想。